聽說劉立生沒出車禍,王俊才略微放心了些,他忽然意識到,紀委打著劉立生的旗號,難道是在調查劉立生,岳父能有什麼違法的事呢,而且還跟他有關。不過不管對方問什麼就說不知道,再說了劉立生做什麼事自己也確實不知道。想到這,王俊才稍微放鬆了一點,在病床上坐了下來,說道:“雖然我不是公職人員了,但我也有責任配合紀委的調查,你們有什麼要問的,說吧。”
三人見王俊才情緒穩定了,也放鬆了下來。高大男人走到王俊才對面的床上坐下說道:“感謝你的配合,我們採取某些手段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只要你坦白交代,很快就會過去的。”王俊才心想什麼坦白交代,就跟自己犯了什麼法是的,可不能上了他們的套,他平靜地說道:“你們有什麼問題,趕緊問吧。”高大男人說道:“好的,那我們開始。有人舉報劉立生和你在九三年處理庫存瓶裝出口酒精時,賤賣國有資產,並違法謀取私利。我們已經掌握了確鑿的證據,知道你只是參與,情節並不嚴重。只要你坦白交代,不但我們不會追究你的責任,也儘量減少劉立生的責任。怎麼樣,你主動講出來吧。”
王俊才心中暗道果然是因為這個,剛才當對方說出劉立生時他就想到有可能是這方面的問題。不過對方的話,明顯有漏洞,如果是個官場小白,很可能被對方引入套中。如果對方真的掌握了證據,就不會說他只是參與了。王俊才回想了一遍當時的情況,劉立生在明面上,在程式上都處理的毫無問題,唯一令人有猜疑的,就是原來出口接近一萬塊每噸的酒精,只賣了六千多,差價較大,會給人以聯想的空間。其實從法律上來講,那筆交易絕對沒有任何問題,酒精廠處理庫存,經銷公司從中間賺取再多的差價,那也是人家的經營行為,除非經銷公司的老闆自己交代出實情。但就算經銷公司交代了,他和王福來從中收取佣金也是合理合法的事情,誰讓酒精廠遇到了俄羅斯酒精進口禁令呢。而且王俊才相信,經銷公司的老闆絕對不會把他跟王福來收取佣金的事交代出來的,這關係到他的身家。
說了這麼多,其實這都是電光火石間的事情,王俊才想到這平靜的說道:“那時,我跟劉立生只是上下級關係,我還沒有跟他女兒談朋友,所以當時他的事我全都不知道,有關他的事,你們應該去問他,問我一點用也沒有。”王俊才這樣說不是要跟劉立生劃清界限,而是這種情況下,必須先保全自己,才能想辦法去解救岳父,而且王俊才相信即便岳父正在被審查,他也不會交代任何問題的,自己可不能給他添亂。
高大男人顯然沒意識到王俊才竟然不上套,不過他並沒有著急,繼續慢條斯理地說道:“你不承認也沒用,我們都調查清楚了,這筆生意是由你同宿舍的王福來聯絡的,你說你不知道,可能嗎?還有王福來既然聯絡到了客商,為什麼不直接從酒精廠進貨,而是去了經銷公司,這怎麼解釋。”你別說,紀委的人問到了點上,王福來當初是聯絡的酒精廠,但是在劉立生的操作下,生意轉到了經銷公司,要不然兩人的佣金是無法提出的。
不過,從明面上看,從流程上看,所有這一切都與王俊才沒有任何關係,既然一開始就選擇了不知道,現在王俊才怎麼會改口呢。他開口說道:“我說領導1,你們就是靠主觀臆測辦案的嗎,我說了我根本就不知道這裡面的情況,你們非得硬往我頭上安,這我可吃罪不起。”高大男子說道:“那你怎麼解釋自己跟王福來的關係,你不會說你不認識他吧。”
王俊才說道:“我們是同一時間畢業,住到一個宿舍,我們當然很熟,關係也很好,但是這並不代表他做什麼事,都要讓我知道。自從他辭職離開單位後,我們就很少聯絡了。我當時還只是動力車間的一個小技術員,根本接觸不到業務口上的事情,所以你問我也是白問,我確實什麼也不知道。”王俊才堅持說不知道,雖然語調平和,但無疑是個軟釘子,讓審查的人員,有些惱羞成怒。高大男人還沒說什麼,另外一個稍胖一些的男子急了,他大聲恐嚇道:“王俊才,你不要在這裡裝了,你趕快老實交代,要不然我們就對你不客氣了。”
王俊才聽完這話笑了,他說道:“你們不用在這裡嚇唬人,有本事你們就使出來。你們作為國家公務人員,難道敢執法犯法嗎?你們就不怕我去上級告你嗎,來吧,我不怕你們。”高個男人見王俊才軟硬不吃,對胖男子擺擺手示意退下,繼續說道:“行,對於這件事的調查我們還會繼續,希望你回去好好考慮清楚,我們還會找你的,今天就這樣吧,麻煩你了。”王俊才沒想到這個高大男人說話還比較客氣,想想也是,自己現在可不是普通的工人,自己名下有三家公司,自己跟很多領導關係也不錯,他們作為紀委人員不可能不先調查自己的背景,在沒有確鑿證據的情況下,他們是不敢對自己採取什麼過激行為的。
對方客氣,王俊才也不能沒有禮貌,這是他做人的基本原則。他起身跟高大男子握了握手說道:“依法接受調查,是每個公民應盡的義務,我不會躲避的,但是希望你們能夠把事實調查清楚再來找我,不要隨意決定,冤枉了好人。”王俊才後面的話,就有點帶刺了,高大男人臉上尷尬地笑了笑沒有說話。王俊才出了病房,來到車上,剛想給岳父打個電話,突然想到以前聽人說過,很多部門會給被調查人上手段,打電話或許不安全,就打消了打電話的想法,開車直奔酒精廠宿舍而去。
到了地方,王俊才停好車,左右看了一下有沒有人盯梢,好像沒有什麼可疑的人員,就快步上了三樓。開門進去後,岳母正在準備晚飯,看樣子他還不知道岳父和自己被調查的事情,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對岳母提這件事,就在他猶豫不決時,門響了,岳父從外面走了進來。王俊才一下放下心來,這說明他們沒有對岳父採取限制措施,也從側面印證了,他們根本就沒有證據,只是對自己和岳父施加壓力而已。
岳父放下包,衝王俊才使了個眼色,兩人一起進了書房。岳父示意王俊才把門從裡面鎖上,顯然不想讓岳母知道今天發生的事。岳父首先說道:“今天,紀委的人找你了沒有?”王俊才答道:“找了,我這是剛被問完了出來,他們問我九三年處理那批庫存出口酒精的事,我對他們說什麼都不知道。爸,到底怎麼回事,是不是有人舉報我們了。”岳父臉沉下來說道:“還不是那個被弄進去的劉文昌,他在看守所裡立功心切,也不知道誰給他通風報信,竟然翻出九三年的舊賬舉報我侵吞國有資產,真是喪心病狂。酒精廠那裡肯定出了內鬼,跑不了當初廠委會那幾個人,不要讓我知道,要讓我知道我肯定不會放過他。”
王俊才明白了,原來是改制時的老對頭劉文昌賊心不死,妄圖拉岳父和自己下水,胡亂咬的。王俊才說道:“爸,紀委的人竟然相信一個罪犯的話,抓住這事不放,說明上邊有人想整你啊,你可要注意了。”劉立生嘆了口氣說道:“這我知道,人在官場,身不由己啊,他們表面上是對付我,其實真正要對付的是我的老上級,他雖然早就退休了,可某些人和他有仇,非得把我的老上級整臭不可,所以到處挖掘他的黑材料,也包括像我這樣的和他一條線上的人的黑材料。真的是防不勝防啊,不過今天這件事你不用擔心,你今天回答就非常好,說什麼也不知道就對了。從流程上看,也確實跟你沒關係。至於我,你也不用擔心,我當時早就考慮到也這可能,所以從明面上他們根本就查不出什麼來的。現在唯一不確定的因素就是你的那個朋友王福來那裡,只要他不出現紕漏,就絕對不會出問題的,所以我看你得趕緊跟他聯絡一下。不過我擔心有人會對我們的通訊工具監聽,我看你最好還是親自去一趟,跟他見個面當面談一下最好。”
王俊才想了想說道:“可以,我公司在南方也有業務。我就以檢查市場的名義去一趟,不過我想最好還是不去廣州,去到一個第三方城市,我倆秘密見面為好。”劉立生點頭道:“你考慮的很細緻,交通工具也有被監控的可能,具體的你自己看著辦吧,只要小心一點,一定沒什麼問題的。紀委裡面也分很多派系,有人要對我們不利,也有人對我們有利,所以你不用太過於緊張,放鬆心情,大大方方的出差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