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幼白死死地捏著手心裡的那塊銅牌,按照阿姐說的那些,爹爹失蹤未卜、阿兄遠赴沙場、侯府內亂……這銅牌定是阿姐最有底氣的底牌,如今卻給了她,斷掉了自己的後路。
她知道自己為什麼勸不動阿姐,她自己也明白的,阿姐若是和她一齊離開,根本跑不了多遠。
藥暈大房和三房的藥效會過,若是發覺阿姐使計出逃,他們只會快速地告知府外的禁軍和呈稟宮中,她們一介深閨弱女子,禁軍一出動,只怕她們還未逃出長安就被捉了回去。
最慘的局面還並不是這般,只要她們一出逃的事情被宮中所知,定會被天下人誤解為這是變相地坐實了爹爹謀逆的罪名。
“姑娘,二姑娘那般地聰慧,即便她現下留在府裡,定然也會迅速地想出脫身的法子,您快別想再返回去尋人了。”
絳蘇一邊扶著她,一邊謹慎地看著腳下的路,趙幼白默默地垂著眼瞼,小心翼翼地將銅牌收入懷中。
“阿姐為了讓我出逃,鋪了這麼多的路,我怎麼能辜負她的心血。”趙幼白捂著藏銅牌的胸口,輕聲道。
她們姐妹兩人,只有她一開始就被大房行徑囂張地趕了出去,即便跑到哪裡去也不會平白叫人落了口實,但阿姐卻是不一樣,她是被宮裡的人送回來的,她若不在府中的訊息一經散播出去,定會被人覺得這是爹爹的事已成事實,阿姐畏牽連之罪潛逃。
所以,若要保她,阿姐唯有獨自留在府中,才能不被叫旁人拿捏住,也只有阿姐在府中和禁軍處斡旋,她才能安然無恙地在府外躲著。
出了暗道,兩人方才看清,這裡是一處沒落的小屋,單間、地上堆著稻草,連四周紙糊的門窗都被外頭的風一吹,呼啦啦地做響,看著像是被棄掉的柴房一般。
這一瞧便是逃出來了,絳蘇高興極了:“姑娘,咱們出來了!”
她把破舊的門推開,才發現門口是一處狹窄的小巷,外頭的風呼呼地往巷子裡吹,掀起一陣徹骨的寒意。
絳蘇忙回身過去,把趙幼白的褐青色披風給理好:“姑娘,外頭風大,二姑娘怎的給您換上這樣老氣的披風……”
從巷子裡出去,就是長安城裡繁華而熱鬧的東大街,這裡是平民安居樂業之地,趙幼白穿著灰撲撲的披風從巷子走出來,穿梭在人來人往的人群中,並沒有太引人注目。
趙幼白拉著絳蘇的手,步子邁得快了些,周圍的地方她都是熟悉的,從前她就愛和阿姐來這邊玩兒,這裡的市井之氣只叫人鬆快。
確如阿姐說的那樣,珍餚齋離這兒不遠,兩人走了一段距離那間熟悉的糕點鋪子便映入眼簾。
珍餚齋是長安城內有名的糕點齋坊,偏偏又建在這般魚龍混雜的平民街內,許多顯赫人家即便想吃這齋中的點心,必都不會親自前來,因而店門口的長長一隊中,有許多侍從家僕打扮模樣的人在排隊。
“絳蘇,快過來。”
趙幼白看著絳蘇探著腦袋,意圖往前繼續走的模樣,連忙低低地喚了她一聲。
眼下各府內的人都這般多,萬一她們插隊往前,平白惹起眾怒,把事兒鬧大了便不好了,還是得先乖乖排隊,低調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