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之人停下腳步,彎腰喘著粗氣,手裡握著一柄長劍,劍尖還滴著血。
他忙把劍一扔,道:“不是我!我可不會殺人!”
“你殺的人還少?”李令宜撇撇嘴,不滿道,“方才你一直在假睡?”
“嗯。”他直起身子,不再喘氣,低低道,“近在咫尺,輾轉反側,不敢相認……李二,你好狠的心,叫我好找!”
李令宜轉過身:“既不敢相認,為何還要認?天色晚了,我回家了。”
身後傳來崔寂雙膝跪地聲。
她猛地回頭:“你這是作何?”
他一把抱住她的腿,死死不放:“為夫錯了……當初我半路折返找你,到時已晚……趙瑛兒說你被那些侍衛挾持,早已出城去了……
“這一年我每日活在後悔之中,時刻在想那日若第一時間去找你,也不至把你丟了……”
他聲音越來越低,淚水沾濕了她的裙擺。
李令宜嚇了一跳,手足無措:“你快起來,堂堂七尺男兒,怎能隨意下跪!我……我沒怪過你!”
“不,我跪的是我娘子,又有何幹!”
天色漸暗。
方才跑動那一身汗落下,又濕又冷。
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再不起來,我要凍死在這荒郊野嶺了。”
崔寂趕忙起身,拉過她的手捂在懷裡。
他目光熠熠,低頭盯著她道:“我怕娘子冷,每到一處便生起篝火,想著若你路過也能暖和……我從不敢想,有一日你會真的經過……
“我娘子她沒受過什麼苦,每到一城,我便在客棧和錢莊留下她的畫像,替她付銀子給掌櫃,我怕她路上餓了,累了,卻沒地方可睡,沒東西可吃。
“可是這麼久了,那些客棧錢莊全無訊息,若我再找不到你,我就要瘋了……”
李令宜眼角垂下一滴淚。
這一路她刻意避開了城,從一個村莊到另一個村莊。
“我不怪你……”她垂眸道,“大仇得報,我只是想靜一靜罷了。”
昭陽宮廢墟中的罪己詔,不知新帝重建宮殿中,有無翻出。
可她亦未去拿。
好像隨著符騫一死,曾經支撐她活下去複仇的信念全都散了。
後半生漂泊如浮萍,無所事事。
“我情願……你怪我。”崔寂伸手抹去她的一滴眼淚,“此後餘生,你想做什麼,我有的是時間陪你。”
李令宜呵出一口冷氣:“這兒還是冷,我們再往南去。”
“好。”他把她擁入懷裡。
—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