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周姑娘窩在地臺柔軟溫暖的羊皮墊子上。抱著一隻粉紫色的靠墊。拿目光追著她腳不停閒兒地來回折騰。奇怪的問。“安然。你幹嘛呢。”
“準備防洪措施。”
“什麼意思啊。”周芳華不是不明白安然的話。但是她不明白安然怎麼就這麼認定了自己會哭呢。拿著大眼睛盯著安然。既緊張又忐忑。不知道她到底準備要講些什麼。是不是很不好的事情。然而。想了想。這姑娘忽又一臉古怪。眯起眼。不是很放心的審視著已經結束了準備工作坐在桌子對面的安然問。“壞安然。你不會是想著敷衍我。打算給我講鬼故事吧。”
“……”
安然只覺得頭上一排烏鴉張著大嘴。呱呱飛過。望著小周姑娘那雙亮盈盈的大眼睛。十分無力的再度扶住腦袋。她正擱這兒思量著應該怎麼開口才能將接下來的敘述中傷感的氣息降到最低呢。這丫頭張嘴就來了這麼一句。真難為她一琢磨。還鬼故事……還真有想象力。
不過倒有一樣好。有了小周姑娘這不著調的猜測。反倒讓安然的敘述顯得流暢順利起來。雖然已經在複述第二遍了。她的心情依然不是很平靜。對好友們的遭遇無法淡然看待。
周芳華也果如她所料。哭了個大雨傾盆。稀里嘩啦。安然默不做聲且有條不紊地為她遞送著紙巾。現在她算是理解那天江傑雲看著自己大哭的心情了。壓力不小。只能詞窮的嘆著氣勸。“你緩緩勁兒。別哭了。那都已經過去了。你哭暈了也沒用。都成事實了。”
“……我……我呃呃……心裡……呃呃……難受……嗚嗚嗚……”小周姑娘哭得直打嗝。降水量明顯比安然大了兩倍有餘。但是別看這姑娘哭得兇。可心裡頭清楚著呢。肩膀抖動的努力啜泣著。一抽一抽的。“你說嘛……嗚嗚呃……你怎麼……呃停了不說了……嗚嗚……”
安然繼續無奈。“我這不是想給你一些時間穩定穩定情緒嘛。省得你哭抽過去。”
“……不……不用……”小周姑娘繼續抽動著。“你一起……嗚嗚講出來……我一氣兒呃……難受完……嗚嗚就得了……省得……嗚嗚……這心裡吊著……呃不上不下的……嗚嗚……”
好麼。這是打算一鼓作氣的哭完。
“……好吧。那咱們繼續講哈……”安然讓這丫頭給弄得沒脾氣。哭不得笑不得。心裡的那點難受勁兒倒讓她給折騰了個乾淨。等安然終於結束了所有的敘述。周芳華也終於哭得差不多少的時候。安國慶和李綵鳳已經拉上了捲簾門。正式結束一天的營業。收拾好了衛生。上樓來數錢了。而小周姑娘的臉和眼睛也開始微微的紅腫起來。並逐漸有加重的趨勢。
好在。這一次。針對她的這臉慘相。安然是早有準備。一早就準備好毛巾包著冰塊來給她做冰敷。力求將“自然災害”的損失降到最低。
李綵鳳見周芳華一副痛哭過後的模樣。悄聲問安然。“小芳華這是咋了。”
安然也低聲回答。“那不是聽了卓子他們的事。心裡難受嘛。”
李綵鳳理解的嘆了口氣。
而攤在一堆軟綿綿靠墊之中的周芳華則一邊做著冰敷一邊悶聲不響地愣愣出著神。依舊一臉的戚色。蔫巴巴的。不知道在想著什麼。安然走過去。坐在她的身邊。撫撫她的頭髮。剛才可把這丫頭哭得夠嗆。其實從某種程度上。大哭也是一種對精力和體力。心理和身體的雙重考驗。
由小周姑娘的性急。江傑雲的官方發言人安然同志不得不將他們哥兒仨的事先後詳細的複述了三遍。可對他們的心疼不只沒有隨著一遍兩遍三遍的重複訴說有所減輕。反而在這種講述中不斷的加深著印象。就像是將這些往事轉換成了鮮活的文字。一筆一畫的在心底裡反覆刻畫著。絲絲縷縷的疼痛著。
時間緩慢的流動著。安然也漸漸的習慣了沒有三個吃貨在身邊的日子。習慣了拿捏著一家三口的小鍋飯。習慣了一個人清靜孤單的吃飯。習慣了身邊空蕩蕩的座位。習慣了獨自一個人一邊聽著喧鬧的英文電影一邊迅速的打掃戰場……同時。也更加習慣了。每天與身在帝都的江傑雲通上一通長途電話。
帝都方面形式進展緩慢。或者說。江傑雲有意讓它進展得緩慢。他沒急著採取。每天拿出大把大把的時間用於各種交際。不斷地在靠近著男人的生活圈子。耐心細緻地收集著一切有關男人和他的兒子。他們的家庭。家族的一切資訊。無論看著多麼細枝末節。毫不起眼的訊息痕跡全部一律照收不誤。甚至就連捕風捉影。不知真假的各類離譜的八卦傳聞也都沒有不放過。
他自我調侃說。他現在就像是個撿破爛的。每天一清早拖著個大麻袋出門。直奔垃圾場。見著差不多的東西就往麻袋裡扔。一撿一整天。晚上的時候再拖著一隻鼓鼓囊囊的麻袋裡去。一股腦地全都倒在小破院子裡。一一按照用途分類。換不了幾個錢的破瓶子爛罐子堆到一處。比較值錢的舊報紙、舊紙殼再放一處。偶爾可以找到一些更值錢一些的角鐵鋼件什麼的則歸在另外一處……
然後反覆的翻看著這些破東爛西。如同一隻獵犬一般。企圖憑著自己敏銳的嗅覺在這些資訊中查詢著一些可能查詢得到的蛛絲馬跡。再逐一分析。比對。反覆琢磨把玩。最後將它們拼接在一起。得出結論。
同時。他也在日復一日的近距離觀察著那個家族中的老老少少。從男人到他的兒子、妻子。到親友。對手、夥伴、敵人……所有與男人和他兒子有關聯的人。不放過任何微小的細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