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在心態上,不知不覺間,倒是生出些若有似的別樣感覺,談不上多親切,但是畢竟知道了他頑劣耍酷的另一面,心裡總有些不同的感覺。
大蔥就重新打了捆放在陽臺上,白菜經過晾曬洗淨,碼進酸菜缸中,一層白菜一層鹽,最後在上面再密密的蓋上一層扒下來的白菜幫子,重重的壓上一塊大青石,添了水,將缸封好。
酸菜就算醃得了。
這個秋天最重要的一件家事也算就此圓滿結束。
十月就在這樣的忙忙碌碌中一晃而過。
十月三十一日的晚上,北風更緊了,窗戶上已經蒙了一層白色的霧氣,而暖氣也在經過了試水之後,隱隱的有了暖意。
北方的十月下旬是最難熬的一段日子,日光稀微,房間陰冷,夜晚的最低氣溫已過零下,供暖氣卻並未開始。
這個時節最考驗人的一件事就是每天一早從暖暖烘烘的被窩裡咬牙切齒的爬起來,在早晨清冷的空氣裡穿上好像從冰箱裡拿出來的,猶帶涼意的衣物。
至於白天,如果能待在向陽的房間裡還好過一點,若是不幸需要窩在背陰的房間,不用兩三個小時,人就凍得手腳冰冷,非得中午吃口熱乎飯才能暖和過來。
十月三十一這一日是最讓人盼望的,在沉沉的睡夢中,房間的溫度悄無聲息的緩緩攀升,第二天在一片暖意融融中醒來——十一月一日,供暖期開始。
然而,對安然一家,至少在安國慶和李綵鳳的心目,這個嚴寒的冬天才開剛剛開始,廠裡的形式越發的艱難了。
廠裡高層的領導們經過了長時間的推諉,扯皮,吵架,算計之後,終於再次各懷心事的坐到了會議桌的旁邊,這一次他們知道,時間到了,不能再拖下去了。
至於安國慶和李綵鳳這些普通職工們則從這些領導們前幾未有的安靜和陰沉的臉色敏感的查覺到,決定大家命運的最後時刻終於到了。
這一次,即便他們再怎麼努力的想裝成若無其事,也還是禁不住在黯淡了心神,讓愁苦和擔憂爬滿了臉龐,沒有察覺間便長吁短嘆,待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時,又強壓了下一聲嘆息,生怕被家人們聽到。
如此這般,家裡的氣氛一如十一月份的天空,低沉沉的,風雪欲來。
這一天晚飯的時候,下了下午班的李綵鳳和安然剛剛準備支起摺疊桌,吃晚飯,大門就急促的敲響了,這突然而然響起的聲音帶著一種說不出的壓迫感,讓兩人不由得嚇了一跳。
開啟門時,卻是本來上夜班的安國慶,一臉的沉重,愁雲密佈。
“老安,你怎麼突然回來了?”李綵鳳先是詫異的問道,然後下一秒她便反應過來,緊張的張大雙眼,失聲叫道:“是廠裡,廠裡出事了?”
“嗯。”安國慶應了一聲,鞋也沒換,默不作聲的走進客廳,愣愣的坐在沙發上。
李綵鳳同樣也是丟了魂一般的站在原地,片刻後才慢慢的轉過身來,望向埋著頭坐在沙發上的丈夫,張了張嘴,卻又不敢問出口。
雖然對結果已經作了無數次的心理準備,可當這一刻真正到來的時候,她還是怕親耳聽到這個結果。
安然悄悄的走到門邊,輕輕的合上了大門,在心底裡嘆了一口氣,這一天終於還是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