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十二點時,顧迎清時聽見門口動靜。
本以為他不會來了。
她屏息凝神片刻,隨後心無旁騖繼續畫東西。
不知道是不是之前老在地上畫,顧迎清頸椎有些不舒服,每每畫得入神,長時間保持一個趴姿或弓姿,起來之後腿麻頭暈許久緩不過來。
她乾脆把牆上收拾了出來,只是仍選擇盤腿坐在墊子上,在牆上合適的高度鋪陳著兩張四尺整張的宣紙,一明一暗兩背景色。
程越生推開書房門,顧迎清看了看他,抿著唇轉開了頭。
性格原因,她生氣或冷戰不會故意擺一張臭臉,樣子看起來還是一如往常,溫溫柔柔的,只是不怎麼搭理人。
她穿著件裸粉色吊帶睡裙,背後披了件睡袍,袍擺因為坐姿,一半掖在屁股底下,一半垂在了地上。
程越生杵在書房門口,視線在她身上兜了圈,又看向牆上的畫。
他記得那兩幅畫一直在地上,已經有些日子了,偶爾能發現紙上的內容在增加。
現在乍然發現,顏色和花葉不知何時已經鋪滿了大半。
忽然聞到一絲熟悉味道,他走進去,在她左側發現了菸灰缸,裡面有幾支燃過的香菸。
地上一堆顏料碟中混著一包煙和打火機。
程越生記得,上次他給她留了一包,在她老家的時候,就已經抽了不少,剩下的總不至於抽到現在。
現在看到的,跟他之前留的不是一個口味。
之前好些日子沒見她抽,不知是現在才復抽,還是陽奉陰違,一直偷偷地在抽。
程越生無奈,心說算了。
他在她旁邊坐下來,拿起煙盒掀開,見裡面已經少了一大半,他登時嘖了一聲,「你一天天的,是不是想氣死我?」
顧迎清換筆,往曙紅顏料瓷碟裡再加了一點水暈開顏色,笑笑說:「你話說反了吧?」
程越生短促地哼笑了聲。
顧迎清側頭看他,目光落下,正好瞧見他手裡煙盒掀開了蓋。
昨晚她被那莫名嗆了一下之後,就像產生了陰影似的,再抽已經不是原本的味道了,更像最開始抽菸時那種噁心感,只是味道變得奇怪,起不到精神安撫的作用。
今天不死心又嘗試了兩支,都是如此,她便不想再抽。
只是此刻存心想與人作對,顧迎清光明正大地從他手中煙盒裡捻出支菸來咬嘴裡,撿起扔地上打火機點燃。
程越生眯縫著眼警告:「顧迎清。」
她拿下咬著的煙,蘸了調好的顏料往畫紙上勾勒,不耐煩地皺皺秀眉,漫不經心說:「我的事用不著你操心。」
程越生覺得這話耳熟,氣得想笑:「你幾歲了?幼不幼稚?」
他從她手裡奪走煙。
顧迎清沒堅持,只微微側轉視線,盯著他挽起的襯衫袖口下青筋攀延的小臂,腕骨和手背。
她安靜片刻,低聲問:「你考慮清楚了嗎?」
程越生語氣低沉平淡:「考慮什麼?」
他說話時一旦少了那幾分隨意和放鬆,威壓與氣勢鋒芒便難以壓制。
顧迎清掀眸,眼底的平靜被撕碎,氣惱地看著他。
「你人得在我這兒,我的事你不能參與。你接受得了也得接受,接受不了也得接受。」程越生幽沉的眼神鎖住她的臉,隨手將從她手裡搶走的煙舉起吸了口,「你還要我考慮什麼?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