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四下寂靜,顧迎清這棟單元樓又在小區最深處,更無人聲。
她撐著頭,一邊吞嚥吐霧一邊放空,這種時候只要不動腦子,心情就分外平靜。
抽完一支,她將菸蒂撳滅在菸灰缸裡,驚訝裡面怎麼積了這麼多?
連忙抄起透明菸灰缸,將菸蒂灰燼統統倒進垃圾桶,這樣就獲得了她抽得其實不多的心理安慰。
燒已經退了,身體疲軟依舊,只是白天睡多了,她現在毫無睡意。
顧迎清重又拿起煙盒,看見包裝上「吸菸有害健康」幾個字,忽然有了心虛的情緒。
又忽然想起西南那家雨中的旅店。
那是她二十幾年來抽的第二口煙,第一口是在趙家的吸菸室。
顧迎清不知第幾度拉開二層抽屜,將硬碟拿在手裡,又連上電腦,但也只是滑動滑鼠,漫無目的地瀏覽那些資料夾,卻不敢開啟深層目錄。
煙味消逝,她感覺腦子又重新變得鈍鈍的,又沉默地抽上一根,然後矇頭倒在床上。
第二天顧迎清還是去了公司,工作積壓太多後續處理起來也麻煩。
宋就文約她過兩天吃飯,顧迎清答應了。
森林主題酒店選址還是定在了省會周邊,宋就文之前又重新去了趟西南,在那邊待了挺長一段時間。
他在西南的時候去了幾個地級市考察,最終設計圖裡融入了創新的傳統民族元素,前些日子建築設計稿終稿透過。
顧迎清之前看過宋就文的很多作品,當時看見,心想他還是一如既往不喜歡有鈍感的線條。
晚上回去,顧迎清在書房裝裱節氣圖,到時候得遞上去參加選拔,入選了才會在全國展出。
她有張薄木板,當做隔墊放在地上,畫正面朝下放在上面,她蹲在地上,刷了漿糊給畫的背面貼一層空白宣紙。
電話響了,顧迎清看了眼來電顯示上趙縉的名字,晾了他幾秒,他結束通話又重新打來。
她接了,開擴音放在一旁,那頭卻沒有聲音。
「你到底有什麼事?」顧迎清沒有耐心地皺眉,靜聲問。
「顧迎清,叫程越生停手,不然我就把你和他的影片在趙家公開!」
趙縉嗓音壓得極沉,聲音彷彿從喉嚨裡強行擠出來似的,某些字眼有咬牙切齒的意味,顯出他異常焦躁。
顧迎清手上動作頓住,整個人呈現出一種因震驚過度,一時難以理解過來的茫然。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少他孃的跟我裝傻!你會不知道證安的事情是他在搞鬼?當初於符的事就是他查的!」趙縉越說,語氣越有擲地的重量,「於符拿證安的錢,我跟證安的關係他那時就知道,不然你從哪兒知道是我派於符弄你的?」
他最後幾個字聲量陡然增高,刺破寂靜,驟然爆發一股駭厲。
顧迎清頓時被他吼得渾身一顫。
她訥訥地想,可是怎麼能有人,把要殺她的話如此輕鬆地說出來?
趙縉仍在那邊厲聲頓挫道:「證安在被證監會調查,我公司跟一家銀行的貸款是證安牽的頭,有人告訴趙鴻槐證安背後的投資公司涉嫌洗錢,那家銀行也不乾淨,要我立馬跟證安脫鉤,資金一斷,我不得不變賣其他財產來抵!」
顧迎清愣著不接話。
趙縉喘氣冷笑:「顧迎清,你知道我想說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