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那位姓卓的老先生,他成為劫燼之前,在棲鳳府城,任棲鳳府巡察使之位,曾護送我等燒香人,出城接收鎮物。”
“當時離得遠,風雨驟起,耽擱路途,入夜之後,妖邪來犯,死傷慘重,僅存他一人獨守!”
“他為了救人,推開一個少年,自己連腸子都被掏了一截。”
“當時他一手持刀,一手捧腹,把腸子塞進去,讓我們先走,不用等他。”
第九廟祝自嘲地笑了一聲:“誰能想到,這樣的人,最後也淪落成了劫燼?所以,面對他們年輕之時,怎麼能說是您識人不明呢?”
陸公默然不語,放下了手中的蒲扇。
“晚輩也知道,他們的古法隱患,一直都是您老幫忙壓制,因此是沒有疏漏的。”
第九廟祝,嘆息說道:“但不管怎麼樣,不管出於什麼原因,最後他們都成了劫燼的高層,被徹底汙染了,無法逆轉。”
“其實晚輩對韓徵,也並不熟悉,但聽過他跟李神宗的恩怨。”
“至於呂堂,當年我還是神廟的燒香人,尚未晉升廟祝,他作為護軍統領,與我相熟。”
“他二人都是剛正不阿之輩,為求公道,哪怕人頭落地,也不低頭。”
“這種人能夠受到陸公器重,我並不意外。”
“但若論正直、公義、捨生忘死之決心,那兩位劫燼的太上長老,年輕之時,何曾弱於他們?”
“可結果又是怎樣?”
他看著陸公,出聲說道:“煉氣境尚未完善,但是,就算摒棄古法隱患的憂慮!單說未來,您老可以保證,他們不會成為劫燼?”
聲音落下,他走到陸公的面前,伸手按住木車。
水流轉過,木車不動,風也停住了。
“今日這二人,不會洩密,但明日如何,陸公也不敢承諾,是嗎?”
第九廟祝聲音乾澀,說道:“一座福地,就是一座天然城池,不用耗費數十上百年去建造,甚至要比城池,更為安穩,會涉及到數以百萬計的人族生存!”
“言重了。”陸公嘆息了一聲,緩緩說道:“別說他們不是劫燼,就算入了劫燼,也不至於因此,毀掉一座福地。”
“清靈公之名,可以做很多的事情,壓制住某一部分的威脅,此事也不比造一座城池簡單!”第九廟祝出聲說道:“陸公,事有輕重,情分歸情分,大局歸大局……”
“老夫也是知情者,不如一併處置?”陸公說道。
“陸公何必說氣話,如果真有必要,將我同罪論處,又有何妨?”
第九廟祝自嘲了一聲,這般應道:“我受命之時,就知道這是個棘手的差事!要勸陸公放手,要勸兩位義士甘願束手就縛,又要受那位高高在上,賜福棲鳳府的聖地使者的問責……”
“這種差事,不但得罪人,連自己良心也過不去,所以梧桐神廟當中,沒人願意接這個差事!但總得有人來……”
他躬身一禮,說道:“陸公,我以性命擔保,護他二人性命!無論聖地使者是何意見,只讓他二人,留在梧桐神廟,不與外界來往……等將來大事功成,將他二人,完整送歸!”
陸公神色平靜,未有應答。
“陸公不應,只能等他二人歸來,尋他們商議了。”第九廟祝嘆道。
“大義相壓,他二人多半要應下。”陸公沉默了下,說道:“老夫依然認為,有功無罪之人,不該殺,不該囚!將來,他們是否會被汙染,不妨礙他們今日,還是人族之義士!”
“此言差矣!”
就在此刻,一人推門而入。
來人面貌,約莫三十來許,煉精境的修為。然而,此人渾身白衣,繡有日月星辰,滿身傲氣,全無掩飾。
哪怕對面兩人,是棲鳳府梧桐神廟的新老廟祝,他依然微微昂首,視若等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