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澤陷在一片黑暗當中,他想要睜眼,可眼皮卻像被膠水黏上一般,他想擺動身子,可是劇烈的疼痛將他環繞,很快他就放棄了掙扎,在黑暗中一動不動。
沒過多久,他便重新昏睡了過去,往復幾次,他發現周圍的黑色霧氣變得越來越淡,終於,孤寂的黑色如同雪花遇上陽光,化作了一灘水,他終於從無盡的黑暗中掙脫了出來。
四周的光不亮,但對蘇澤而言卻異常刺眼,他艱難地挪了挪脖子,他躺在一間房間的床上,軍綠色的被子蓋在身上,頭上方掛著吊瓶,吊瓶線沿著右側頭皮一直延伸到被窩裡,針頭插在右手,被用膠布牢牢粘住。
房間裡沒有護士,一個穿著軍裝的年邁醫生和四名全副武裝計程車兵分佈在屋子的角落裡。
看到蘇澤終於醒來,其中一名士兵走出了病房,沒過多久,一個身著深藍色中山裝的老人走了進來。
他揮了揮手,房間中的五人走了出去,順帶關上了房門。虛弱的蘇澤看著這名老人快步走到病床邊上,找了把凳子坐下。
“身體好些了嗎?”
“好多了。”
老人站起身,把蘇澤的被子往下拉了拉“還不知道怎麼稱呼你。”
“叫我蘇澤就好了。”
“今年多大了?”
“不清楚。”
“怎麼連自己的年紀都記不得了。”
“這一路太長了,也太累了,不知道究竟是過了一週,一個月,亦或者是一年,到頭來也只記得在離家前吃了一碗冰涼的元宵。”
老人愣了一下,他走到門口,對著士兵吩咐了幾句,然後重新坐回到床頭“你從哪裡來?”
“霾都。”
“為什麼這麼危險的時候還要來臨城?”
蘇澤看著床頭的老人,那身深藍色的外套似乎把他帶到了元宵節的前一天“起初是為了找爺爺的親人,然後在路上又遇上了幫孩子。”
“孩子呢?”老人剛說一半就止住了嘴。
“都死在路上了,一個都不剩,都是個頂個的好孩子,在臨城二中讀初二。還有他們的班主任,剛畢業沒多久,帶著孩子一路來到了臨城外面,結果被你們的兵一槍打死了,她還是我的女朋友,現在只剩我了……”
悲愴在老人的眼底一掃而過,隨後他臉上被歲月留下的柔和線條像是聽到了哨聲計程車兵一樣,迅速站直了身板,就連他的聲音變得嚴肅起來“所以你就把怒火傾瀉到城牆上的軍人身上。”
病房之中一片死寂,老人身周的和風細雨轉瞬間轉為了狂風暴雨,吹打在蘇澤身上,可蘇澤還是躺在那裡,一動不動。
軍綠色棉被下的蘇澤像是在暴雨中躲在樹下的孩子,被淋的渾身溼透,打著哆嗦。很快,雨停了,風平了,一切好像都沒有發生過一樣,面前的老人還是那個老人,他開口道“一支小隊不能白死,他們的任務現在由你來接替。我給你一段時間,儘快把病養好,處理好自己的事情,有什麼問題直接告訴我的副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