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竟然敢獨自深入炎砂,你的同伴呢?”
煤球愣住了,在商隊眾人七嘴八舌的議論中,他們聽到了科來大陸區域常見的語系,儘管十分生澀,夾雜著本地口音,但他們確實沒有聽錯。
“你們從什麼地方而來?”
試著以科來語系溝通的煤球得到了反饋,給路禹水袋的老者回答道:“塞爾卡洛,你呢?”
路路和塞拉確信這個地名不在她們的知識庫中。
對於路禹回答的“梅拉”,商隊眾人對視了一眼,有年長者感慨道:“炎砂這條死亡商路時至今日仍能見到未知國度的冒險者出沒,不愧是充斥著無數謎題之地。”
瞭解到路禹就是單獨穿越炎砂之後,商隊眾人紛紛瞪大了眼睛,原本紛雜的議論逐漸停息,他們的目光中充斥著介乎於敬仰與畏懼之間的情感。
“尊敬的路禹閣下,您是說,您整整在這浩瀚的炎砂之上穿行了近十餘天,而且是在沒有什麼過多準備的情況下?”
路禹本想輕描澹寫地回答一個“是”,但他讀懂了這群商人臉上的震撼,那是一種看怪物的眼神。
覺察出自己的操作對於尋常人而言有著異乎尋常的“強度美”,他沒有過多解釋,只是操縱著這具偽造的軀殼點了點頭。
老者的態度愈發恭敬:“路禹閣下,您這一路上,沒有遇到橫行沙地的巨蛛、恐怖的黃沙天、焚天的沙丘、沙地漩渦,或是那些兇殘無比的沙地魔物?”
“焚天沙丘……我確實遭遇了一種踩上去會起火的詭異紅沙,那是沙丘之下富集的火元素晶沙導致的,因為純度極高,確實足以讓一般的魔法師在無防備之下失去雙腿。”
“黃沙天和沙地漩渦我沒遭遇,不過巨蛛、沙地魔物我遭遇了不少,他們很乖巧,可惜沙鯨掘沙速度太快,因此我們的馴服並搭乘計劃失敗了。”
商隊老者瞠目結舌,而後用力嚥了口唾沫。
“我也有問題想要問問你們。”
商隊眾人忙不迭點頭。
“我現在說的這種語言,在你們的賽爾卡洛是一種通用語言或者方言?在我的認知中,這是一個貿易大陸的通用語系,你們難道與科來有密切的往來?”
商隊中的每個人都用怪異的目光注視著路禹,他們面面相覷,而後開始用路禹完全無法理解的語言窸窸窣窣的交流。
老者輕咳一聲,打斷了眾人的竊竊私語,他凝視路禹,輕聲道:“您似乎知曉治癒者的語言出自何處,難道你來自治癒者的故鄉?”
“治癒者…”煤球察覺了什麼,“你所說的治癒者,難道是一位精靈?”
老者身子微微顫抖:“您果然來自那位治癒者賢者的故鄉!”
逐漸暗澹的天色讓交流無法繼續,夜晚降臨後,炎砂的溫度會極具下降,與白天的酷熱成反比,若是不及時做好保暖措施,極有可能因為突然的降溫而失溫。
商隊的眾人忙碌著透過魔力水晶和魔核搭建起一個能夠保持溫度區域,等一切忙碌好,一座座篝火生起之後,老者這才為路禹解釋了起來。
大約六百年前,賽爾卡洛的街頭出現了一名奇怪的精靈賢者,她隨手救下了一名因為野獸襲擊失血過多的獵人,併為他更換了一根全新的手臂。
這項驚為天人的魔法技藝震驚了魔法師普遍位階不到六的賽爾卡洛,這裡的每個魔法師都不敢相信有人能為活人替換肢體,且義體完美契合肉體。
不由得他們不信,因為獵人在更換手臂之後很快便康復,重新出門打獵,且沒有出現任何意外。
這位女性精靈賢者沒有透露自己的姓名,並欣然接受了賽爾卡洛人送上的“治癒者”稱呼。
治癒者大約在賽爾卡洛停留了半年的時間,在這裡,她在救治病人,教授知識的同時還學習了本地的語言,也教會了本地人她在別的地區常用的數種語言,這其中就包裹在賽爾卡洛人看來簡單好學的科來語系。
也是在這停留的半年時間裡,治癒者啟蒙了本地的人偶工藝,令他們意識到了人偶製作還能以替換軀體部件的方式發展,而四肢正是最基礎的入門技藝。
在治癒者離開之後,賽爾卡洛逐漸成為了遠近聞名的人偶師之國,他們不斷的追逐著曾經在治癒者手中看到的“奇蹟”,鍥而不捨,甚至可以稱得上瘋狂地探索著這條道路的極限。
路禹發現,說到這裡時,商隊裡的每個人表情都不太自然,有人仰望著滿天繁星低聲嘆息著。
“看上去,你們不是很喜歡治癒者?”
老者搖了搖頭:“時至今日,普通人中仍然流傳著治癒者幾乎有求必應,不求回報的救人之舉,強大、高貴、美麗的她是如此平易近人,無論求救者貧賤富貴皆一視同仁,且她是透過向富有者收費的方式保證了貧窮者的用藥……我們怎麼能不喜歡這樣一位偉大的賢者呢。”
頓了頓,老者隨手拿起一根沙地中不知名魔物死去留下的骨棒戳了戳篝火。
“實不相瞞,我們這次是穿過炎砂前往另一個已知的國度定居,你也可以理解為,我們在逃亡。”
“發生了什麼?”
老者神情複雜地低頭看了看自己已經衰老的軀體,而後抬起頭問:“路禹閣下,如果您垂垂老矣,是否願意為這老邁腐朽的軀殼進行一次‘替換’,以獲得年富力強的軀體,迎接一次新生。”
路禹遲疑道:“那要看你對衰老的定義是什麼,在我看來,肉體的衰老不及精神的衰朽。但如果是尋常人,能透過簡單的手段在生命末期仍舊享有年輕時的軀體,這似乎也可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