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定在範質的全力輔佐下,郭宗訓這小娃娃還真能保住周朝的江山。
所以, 在擁有無限可能的未來面前,似魏仁浦這樣的智謀之士必會狡兔三窟, 又豈能吊死在趙匡胤這一棵樹上?
眼下,若是吳廷祚能夠在調鎮一事上支援魏仁浦, 換來魏仁浦對李重進的支援, 那就是雙贏的局面。
李、吳兩家能夠在爭鼎的道路上前進一步,魏仁浦也能收穫地方節度使們的交情以及分潤,怎麼看都是雙贏的。
而且就算李家最終真贏得了皇位,魏仁浦也不必憂心自己的性命或者親屬的性命。
這年頭不流行搞連坐, 甚至也不流行斬草除根。
朝堂上的高官們都存在這樣那樣的關係與交情,而且六十年間五度朝代更替, 大家早已習慣了皇權的交替, 沒有誰會傻到為前朝盡忠,也不存在什麼牢不可破的關係。
除非萬不得已,否則篡位成功者一般不會清洗前朝的高官。
李重進若是贏得一切,為求權力的平穩交接,說不準還會繼續讓魏仁浦當幾年的樞密使。
趙匡胤也是亦然,他若爭鼎成功,吳廷祚也能繼續在朝廷擔任高官, 倒黴的只有李家罷了。
所以, 即便魏仁浦目前隱隱與趙匡胤同處一條戰壕,卻也並非是不可交流的死敵。
官場就是權力場, 什麼都是可以談的,不談怎麼知道能不能成呢?
吳廷祚不愧是官場老江湖,經李延慶稍一點醒, 當即就明白了一切。
“這確實不失為一條可行的計策,但有一點你卻忽略了...”吳廷祚故意沒說完,想看看李延慶能否接上。
李延慶沒辜負吳廷祚的期待,很快就接上:“是範質,我這條計策確實忽略了範質,正是他一力支援,世叔才得以重回樞密院,若是世叔與魏仁浦同謀,則勢必會得罪範質。”
吳廷祚順勢倒起了苦水:“是啊,範質就盼著我與魏仁浦勢同水火,依我看,今日這調鎮之事就是他丟擲來試探我的,他在樞密院雖然只是個參知,可他是唯一能見到聖上的人,樞密院的大小公務也都要經他之手,真惹惱了他,這樞密院裡恐怕沒有我的立錐之地。”
李延慶想起了在鄆州與父親的交談, 不太肯切地說道:“家父聲稱與範質有些交情,我來見世叔之前已將京中近況手書給家父,此事或許還有轉圜之餘地。”
吳廷祚不由瞪大了眼:“他與範質有交情?你確定?”
“家父雖然只是提了一嘴,但家父從不虛言,只是這交情的深淺我卻不能肯定。”李延慶很快將這不能肯定的事情拋諸腦後,接著說道:“但不論家父能否說服範質,眼下我們依然可以做些文章,一方面世叔可以先行接觸魏仁浦,探探他的訴求,另一方面我會登門拜訪範質,想辦法勸他將家父納入他的平衡棋局,範質曾在洛陽一事上有求過我,多少欠了我點人情,想來應該不會將我拒之門外。”
“平衡棋局...”吳廷祚突然感慨道:“想不到,那麼個不起眼的文弱書生,竟在今日擁有了左右天下棋局的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