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姝不再勸了,待到臨盆時,再攆他離開也不遲。
天明時,許晏清派人去老宅子裡稟了父母,今日自己告假在家守著。
國公爺一邊穿衣,一邊囑咐夫人趙氏:“待會你去那邊坐陣,晏清一個男子懂得些什麼。”
趙氏也忙著洗漱梳妝:“這葉氏都發動了一夜,晏清才派人來說。真是急死我了,隨便給我綰個髮髻,能見人就好。”
國公爺見夫人似乎比自己更急,也不好再催,出門上了馬車,心中想的卻是長子日前升遷之事。
謝少府上月心疾猝亡,朝中百官皆揣測,聖上會重用瀘州官員,拔擢心腹之人,未想這位列九卿的少府之位竟落到長子頭上。
聖上與自己下棋時,有意無意間提及:“梁王與朕說過,許愛卿的長子有大才,文韜武略,三品的中書令著實委屈他了。”
外人皆傳,梁王與葉氏感情甚篤,梁王遲遲不肯立丁氏為妃,等的便是葉氏有朝一日能回頭改嫁。
自己往日對這傳言不屑一顧,梁王那般運籌帷幄、驍勇善戰之人,怎會沉溺於舊人舊事。
可長子驟然由三品中書令破格升遷一品少府,掌山海之稅和宮廷供給。
許國公迷惘至極,不知這梁王究竟何意?
然而,有一點錯不了,葉氏之事,容不得半點差池。
這些話不便與夫人細說,許國公也只能旁敲側擊地顯露自己對葉氏這個長媳的重視之意。
趙氏本欲先去佛堂上柱香,可見國公爺那欲言又止的催促之意,只得火急火燎地趕往新宅子。
剛進院子,瞧見院中來回踱著步子的長子,趙氏問道:“眼下如何?”
許晏清回道:“穩婆們都在裡頭,說是快生了,兒子也不知具體。”
趙氏穩了穩身子,令下人端來碗粥,遞與長子:“先將就用些。”
許晏清本無食慾,礙於母親大人的面子,只得幾口用完。
見他好歹吃了些食物墊飢,趙氏才放心地進了屋子。
屋內的情狀讓趙氏頗為驚訝,靜姝自己看著婢女手中的滴漏,估摸著陣痛的時間,也不似尋常產婦那般大呼小叫,而是努力調勻氣息。
唯有那攥緊床柱的雙手和滿額的汗水,才能讓人相信這確實是個臨盆的婦人。
靜姝此刻又痛又惱,擔憂地看著那滴漏,膽戰心驚地迎接著每一波陣痛。自己從不知,天下竟有如此恐怖的痛苦。
早知如此,倒寧願自己真的不能生育。不知得多可愛的孩子才能當得起自己如此遭罪。
趙氏定心地從屋中走了出去,安慰長子道:“你瞧你,大冷的天,腦袋上急出一頭汗水。當年,張氏生愚兒的時候,可沒見你如此上心。”
許晏清皺起眉來,此時提起早亡的張氏,卻是有些不吉利了。
趙氏方才意識到,自己心疼兒子,卻說錯了話,慌忙找補道:“你安心坐著,靜姝在裡頭比你還鎮靜。”
許晏清輕輕頷首,在屋簷下坐下,如坐針氈。
趙氏搖了搖頭,見不得他這副模樣,索性又回了屋子,守著靜姝去了。
靜姝覺得自己快要撐不住時,穩婆欣喜地叫道:“夫人,見著頭了,再用點力。”
一盞茶後,洪亮的啼哭聲從屋內傳來,許晏清大步走到門前,等著訊息。
靜姝瞬間得了解脫,終於擺脫了那噬魂的痛楚,無力地笑著。
穩婆興奮地尖聲道喜:“恭喜國公夫人得了個大胖孫兒。”今日這賞銀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