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嗎?”唐寅在人情世故方面腦子委實有點不夠用
唐子禾笑道:“唐大哥,你看艾幾日前是我從寧王府裡把你救出來你剛才也說了,這是救命之恩,對不對?”
“對……”
“救命之恩要報答的,對不對?”
唐寅摸了摸鼻子,苦笑道:“雖然挾恩圖報有點不合君子之道,不過顯然你是女子,不是君子……”
唐子禾的笑容變得有些危險:“我不僅是女子而且是經潮人的女子,施恩就好比肉包子打狗,狗吃了好歹也得過來搖搖尾巴……”
“停!打住唐姑娘,不用比喻了,你直說吧,要唐某做什麼,我雖不會搖尾巴,但很多狗不會做的事情,我卻是會做的······”唐寅額頭漸漸滲出了汗
唐子禾妖嬈一笑,垂首半晌不語,待她抬起頭時表情神態儼然已是一副小家碧玉涅,貝齒咬著嫣紅的下唇,輕聲道:“唐大哥你難道沒發現,我就是你失散多年的親妹妹麼?”
正德三年六月廿三,寧王反軍兵鋒直指九江府反軍所過之處城池皆陷,百姓慘遭擄掠姦淫,朝廷衛所官兵莫不能敵,驚惶逃竄者佔大半,是以反軍基本未遇著什麼像樣的抵抗,竟長驅直入,所向披靡
可惜寧王的好運已被他揮霍得差不多了反軍到達江西中部的吉安府時,出乎意料地遭到了頑強的抵抗
吉安知府伍文定是弘治十二年的二甲進士雖是文人出身,卻精通武事和刑獄,吉安治下頗得官聲民望
寧王十萬反軍兵臨城下,伍文定將城內城外的衛所官兵,巡檢司兵冬各知府和縣衙的衙役以及年輕力壯的鄉民組織起來,登上城樓與反軍相抗,伍文定手執一把九環大砍刀親自站在城頭督戰,守城官兵但有露出怯戰避戰之意者,皆被伍文定親手斬其首級,並擺在吉安城牆箭垛上,以為懦弱怯戰者戒
官兵鄉民皆懼不已,遂再無一人敢敷衍,反軍攻城時,守城官兵鄉民皆奮不顧身死戰,寧王十萬大軍竟生生被吉安府不到一萬人的守城官兵拖在城外不得寸進
寧王朱宸濠在帥帳內氣得暴跳如雷,卻拿吉安城無可奈何,戰事就這樣陷入膠著
一騎快馬入京師,身後揚起漫天塵土
京師金殿內,朱厚照百無聊賴地開著朝會,聽著下面的大臣稟奏一件件國事,然後點點頭,再說一句自己的見解,當然,朱厚照的見解很少有靠譜的時候,於是李東陽楊廷和等人便出班,恭敬而委婉地提出這件事最恰當的處置方法,最後還象徵性地問問朱厚照,老臣如此處置不知陛下意下如何,朱厚照只好乾巴巴地說一句“甚合朕意”······
君臣經過上次秦堪晉爵風波後,難得地緩和了一陣子,朱厚照罕見的堅持,大臣們不得不妥協,大臣們妥協了,朱厚照也不能蹬鼻子上臉,所以這些日子他還是頗為勤奮的,對待國事難得地認真了幾天,儘管在國事的處置上朱厚照毫無貢獻,反而添了不少亂,但大臣們仍舊很欣慰
陛下越大越懂事了,當初的荒唐不經想必也是年紀尚幼喜歡胡鬧,若能這麼堅持勤奮下去,昏君變成英明君主的日子也不遠了,來日可期啊…···
秦堪也站在朝班中
晉爵不一定全是好處,也有很多弊端,比如現在,他就不得不每天丑時起床,揉著惺忪的睡眼上早朝,秦堪自己也鬧不明白早朝跟他有何關係,勳貴站在朝班裡絕大部分時候其實只是個擺設
文官終究是治理天下的主流力量,國事朝務是他們的份內事,勳貴若想對國事指手畫腳,文官們就會表現得像一隻只炸了毛的貓,口水唾沫鋪天蓋地般傾洩而來
不過秦堪倒也頗懂得苦中作樂,這一點他跟朱厚照的性格比較像,也不知誰傳染了誰的壞毛病
此刻秦堪站在金殿勳貴班裡,努力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顯眼,臉上毫無表情,與旁邊的武平伯陳勳並排站在一起,二人的手在旁人看不見的視覺死角仲出來,正一下又一下無聲地猜拳,石頭剪刀布······
今日秦堪的手氣不佳,連著猜輸了十把,臉色有點難看了
兩位勳貴猜拳有彩頭的,秦堪連輸十把便意味著等會散了朝後,他得掏銀子將燕來樓的名妓思思姑娘贖身出來,然後還得派人送到陳勳府上,堂堂寧國公不僅要損失銀子,還得臨時充當一回皮條客······
也許被朱厚照傳染了毛鉑秦堪近年來的賭品也不太好了,輸急了於是惡狠狠地瞪了陳勳一眼,腦子裡開始琢磨這傢伙最近如果有把柄的話,索性把他拿進詔獄弄死拉倒……
陳勳咧嘴朝秦堪無聲地笑,笑得很得意,秦堪弄死他的想法愈發強烈了
二人站的位置離朱厚照的龍椅最近,他們的動作自然絲毫不差地落在朱厚照眼裡,朱厚照看了這兩個沒心沒肺的人一眼,又嫉又羨地輕嘆口氣
同樣的事情,秦堪和陳勳能幹,他朱厚照卻不能幹,太顯眼了,畢竟金殿上的皇帝只有他一個,所有人的目光全都盯著他
眼睛望向殿外的陽光,朱厚照有些不耐煩了,這該死的朝會要開到什麼時候?
老天終究沒讓朱厚照失望,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終於令朱厚照不再無聊
一名小宦官匆匆闖入殿內,神情焦慮惶急,打斷了群臣商議國事
“陛下,江西八百里快報入京,寧王朱宸濠反了!”
殿內一片寂靜,群臣震驚
朱厚照呆了片刻,忽然從龍椅上跳了起來,臉上卻一片不合時宜的驚喜
“太好了!終於反了!哈哈……”(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