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王深以為然,不停點頭思索半晌,忽然站起身道:“本王去瞧瞧那個傻呆呆的才子唐寅,這位的名氣可不小,若他答應入本王麾下,哪怕他什麼都不做,對天下計程車子和讀書人來說都是一杆大旗。”
李士實笑著點頭:“王爺所言正是。”
二人正要走出書房,不料房門忽然被開啟,王府另一位幕僚劉養正滿面焦灼之色走進來。
“王爺,不好了唐寅……瘋了!”
寧王倒吸一口涼氣:“瘋了?怎麼可能!”
李士實神情凝重:“好端端的他怎會瘋了?”
劉養正悔恨道:“學生見王爺這幾日頻頻勸說唐寅歸於麾下,而唐寅卻死活不肯答應,學生欲為王爺分憂今日掌燈時分便帶了一罈好酒和幾樣小菜去他房中以酒論道論詩,打算飲至酣處時再好好勸他一番。與他喝了幾杯後,唐寅好像有些醉了卷著舌頭挖心掏肺的樣子告訴學生,說他幼年時患有癲癇,由此併發瘋癲之症,這些年好了很多,不過偶爾還是會犯,特別有時候喝酒喝多了也犯······”
劉養正無比苦澀道:“……學生當然不信他這些鬼話,於是笑著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笑罵一聲‘頑皮,,結果唐寅忽然臉色大變渾身顫抖不已,撲通一聲便倒地不起,渾身劇烈打著擺子,而且口冒白沫兒,翻著白眼兒,兩腿還直撲蹬……”
寧王冷笑:“哼,裝病這種事,本王才是老祖宗,唐寅這點道行差遠了!”
劉養正苦笑道:“學生當時嚇壞了,可是不由得不相信,裝瘋這種事雖然常有聽說,但很少有讀書人能捨卻臉面真幹這事的,後來學生叫來丫鬟給唐寅掐人中,唐寅醒後兩眼通紅,瘋瘋癲癲到處亂跑,不僅當著丫鬟的面在院子裡撒尿,而且還抓泥土往嘴裡塞,一會兒大哭一會兒大笑……”
劉養正目光漸漸浮上驚懼之色:“王爺,學生真的只是隨便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啊……”
寧王的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裝瘋的把戲,當年的燕王朱棣幹過,他裝起瘋來至少還算文雅,頂多只對別人傻笑或是當街搶東西,這姓唐的為了逃離本王的掌控竟連泥土都肯吃,本王難道令他如此厭惡嗎
半個月的行路,王守仁終於進入了江西地界。
剛踏進江西最北部的九江府,王守仁便受到了江西人民的熱烈歡迎,歡迎的方式頗為別緻。
兩天之內,王守仁一行總共遇到了四次土匪山賊的襲擊,開場白雖然各不相同,大抵不脫離“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的範圍,而且土匪們顯然受過良好的訓練,廝殺時進退有據,攻守皆備,說實話,大明普通衛所的正規官兵都不如他們。連大聖人王守仁都忍不住以小人之心度各位山賊土匪的君子之腹,真懷疑他們是不是衛所官兵缺錢花喬裝出來搞副業······
錢寧及麾下百餘錦衣衛負責保護王守仁,遇到第一撥土匪時,這幫在京師裡吃慣了太平糧的錦衣衛們還大搖大擺亮出腰牌吆喝,誰知人家土匪或許不識字或許是不大想給錦衣衛面子,二話不說劈頭便是一刀……
一直到遭遇了兩次相同的情況後,錢寧和麾下的兄弟們漸漸明白了一個道理,在江西這塊地面上,錦衣衛的招牌真沒什麼作用,人家土匪打劫打得鐵面無私童叟無欺,根本不買帳。
於是錢寧和兄弟們索性不再拿腰牌出來獻醜了,遇到土匪山賊便真刀真槍迎上去廝殺成一團。
才只進入江西地界兩天,錢寧麾下錦衣衛百餘名弟兄便戰死十餘人,重傷二十餘人,照這種趨勢走下去,大家絕無可能活著走到南昌。
錢寧累了,感覺不想再殺了,只想抖手朝天發一支穿雲箭,然後千軍萬馬來相見······
“王大人,不能再走了,咱們必須知會江西各地官府和衛所官兵,下官沒想到江西匪患如此猖獗,咱們這百多人怕是護不住大人周全,大人,您的巡撫身份該亮出來了。”錢寧無比苦澀地道。
王守仁一直表現得不慌不忙,似乎目前的困境早在他的預料之中,神情淡定得如同得道高僧,連笑起來也是那麼的高深莫測。
原本心緒不安的錢寧等人見到王守仁這副智珠在握,萬事皆在掌中的篤定表情,大家如同吃了定心丸似的漸漸平靜下來。
他們知道,能被錦衣衛總老大秦公爺引為生平至交的人,絕對不是簡單角色,瞧他那笑容,佛祖拈花也沒他笑得那麼縹緲,瞧他那二郎腿,抖得多麼的從容自若,瞧他那不停抽搐的眼角······普通人能抽得那麼好看唯美麼?
總之,王大人一定有辦法讓大家活著到達南昌,必須的。
“還請王大人拿個章程,下官等人定唯大人馬首是瞻。”錢寧重重抱拳。
王守仁緩緩點頭:“嗯·……江西匪患確實猖獗,本官也沒料到如此難應付,硬拼不是辦法,本官決定急行軍到下一個集市,然後每人買一匹馬……”
錢寧眼睛大亮:“對!咱們以騎兵對付土匪,一輪衝鋒過去便可令土匪傷亡慘重……”
王守仁捋須輕飄飄看他一眼,悠悠道:“誰說本官要用騎兵對付土匪?”
錢寧愕然:“大人的意思是……”
王守仁嘆氣:“傻子都知道,騎在馬上逃命比較快一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