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樣的倔強,一樣的冷酷,然而身邊卻少了一個如影隨形保護她的人
葛老五的死令她放肆大哭了一超直到哭幹了眼淚,唐子禾又恢復了往日的清冷,她彷彿沒有任何變化,一個深愛她的男人在她面前死去似乎也只激起了一絲漣漪,隨即又平靜無波,然而誰也不曾察覺到,她眼中的悽苦之色愈濃
她愛的男人此刻正揮兵攻城,打算要她的命,愛她的男人在萬馬軍中盡完自己最後一點心力,在她面前痛苦死去,可笑的是,她哀悼過愛她的男人,站起身回顧,卻發現自己心裡滿滿裝著的,仍是城外那個指揮大軍攻城的男人……
人生艾到底怎麼了?老天似乎在開一個非常惡意的玩笑,逼著她陷入一個又一個痛不欲生的怪圈
連自己的命運都無法掌控,談何掌控天下?
唐子禾只覺得自己的腳下在搖晃,炮火依然猛烈,但漫天傾洩的炮火卻彷彿只針對自己腳下這一段城牆,連頭都不用伸出去檢視,唐子禾的俏臉已然變色
“不好,明廷集中炮火欲轟塌下面的城牆!快,城下再調兩千人上來,民夫準備沙袋堵口子!”
話音剛落,轟的一聲巨響,城頭一陣山崩地裂般的搖晃,唐子禾前方不足十丈的城牆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垮塌
城頭所有反軍短暫寂靜了片刻,每個人眼中流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
竟然生生用火炮轟開了六丈厚的城牆,明廷的火器竟厲害到這般地步了?
霸州,何來勝算?
“堵上缺口!”唐子禾厲喝,聲音帶著一絲顫抖
民夫和反軍將士忙不迭前赴後繼朝垮塌的缺口填堵沙袋時,城外京營大軍爆發出震天的歡呼聲
秦堪飲城頭那抹柔弱而絕望的身影,疲累地閉上了眼睛
“丁順……”
“在”
“擂鼓,攻城!”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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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山倒海般的喊殺聲裡,京營將士們扛著雲梯,手裡揚著鋼刀,如潮水般向那道缺口湧去
伏羌伯毛銳一馬當先,一柄丈長鐵槍舞得虎虎生威,擊飛了城頭無數射向他的冷箭,冬天的護城河已乾涸了四成,毛銳跳下護城河奮力前遊,很快遊過河水,城牆缺口處數百反軍將士哇哇大叫著衝殺出來,毛銳毫無懼色,一柄長槍左挑右刺,勇不可擋
固若金湯的霸州城被火炮的蠻力生生撕開了一道口子,守城的優勢已漸漸消失殆粳朝廷和反軍將士不可避免地直接衝突上了,反軍畢竟只是反軍,他們的組成皆是一些失地的流民,囚犯和響馬,人員組成繁雜且沒受過良好的訓練,火炮轟開的那道缺口,似乎同時也轟開了他們內心僅存的那一絲堅持
無數反軍堵住缺口抵抗京營將士時,也有無數反軍見勢不妙扔下了兵器,或像普通百姓一樣抱頭蹲在城中帳篷裡,或索性向北城門跑去秦堪圍城時仍是千百年傳下來的圍三闕一的老法子,放開北城門的口子就是為了給城內反軍留一線生機,不使他們豁命相搏,所有膽小怯戰的反軍紛紛逃向那一扇唯一能帶給他們生路的城門,城牆這邊的壓力頓時減少許多
反軍的抵抗越來越弱,甚至在缺口處一度被京營將士衝破缺口,又被反軍將士用頭撞用牙咬,將他們逼了回去沙袋一袋又一袋被城中百姓從城頭扔進缺口,一個個面色凝重或惶急的百姓扛著沙袋沒命地往缺口裡填,試圖將這個火炮轟塌的城牆缺口堵上,似乎只有堵上了,他們才能獲得生機
一名年約七八歲的小孩赫然也在死命拖著一袋比他重好幾倍的沙袋,他全身只穿著單薄的粗布衣裳,赤著雙腳,衣裳襤褸如同叫花子,臂腿也瘦得像冬天裡的蘆葦杆,弱小的身軀顯然拖不動沙袋,而他卻仍像一隻搬山的螞蟻,拼盡一切力氣將沙袋往缺口裡拖
啪!
小孩狠狠摔在地上,額頭被摔出一道血痕,小孩也不呼痛,猶不放棄地拖了拖沙袋,沙袋仍然紋絲不動
小孩終於哇地一聲大哭起來:“娘,娘……官兵要來殺我了,我好怕,你們在哪兒翱”
搬著沙袋填缺口的大人們匆忙走過他身邊,投給小孩悲憫的一瞥,顯然小孩其實早已是孤兒了,他的父母或許很早以前便死在霸州官府的苛政下
…………
…………
心情像鉛塊一樣沉重的秦堪靜靜站在城牆缺口不遠處,看著城頭上絡繹不絕不顧生死搬扛著沙袋的百姓,秦堪的心愈發沉重,他甚至感到一種深深的發自骨子裡的顫慄
這……就是民心嗎?
唐子禾,你和我到底誰贏了這一戰?(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