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劉瑾如同瘋狗一般亂咬,畢雲的臉色也陰沉起來,斜睨著劉瑾冷哼道:“劉公公,這事兒可不是雜家編排,軍報上就是這麼說的,霸州昨晚被反賊佔了之後。一名錦衣衛百戶趁亂順著牆根兒跑出去了,連夜飛馬急馳趕到京師報信,這會兒人還在皇宮外候著呢,他帶來了反賊的安民告示,還有反賊連夜貼滿霸州城的檄,檄上可明明白白寫著造反跟劉公公你有關,說是被你逼反亦不為過……”
說著畢雲從懷裡掏出兩張書紙,一份是安民告示,一份是檄。雙手朝朱厚照高捧。
一名小宦官倒拎著拂塵接過,恭敬遞到朱厚照手裡。
看著朱厚照手裡的告示和檄,劉瑾兩眼驚恐,雙膝發軟。
此刻他想起了一個人,——他的家僕。被他派到霸州搜刮銀子的欽差提督太監梁洪!
若說霸州造反跟他有關的話,一定是梁洪向反賊說了些什麼……
剛剛落回肚子裡的心,猛地又懸到了嗓子眼兒,劉瑾看著朱厚照手裡的檄,很想知道上面寫了些什麼,也好讓自己有時間編出解釋的理由。
朱厚照靜靜地看著檄,越看臉色越冷。一股深深的失望盤旋心間。
許久之後,朱厚照慢慢地將檄和告示摺好,迎著滿殿大臣急切的注視目光,悠悠嘆道:“劉瑾……”
“老。老奴在。”
朱厚照盯著他,語氣已不知不覺變冷:“檄上說,你命令提督太監梁洪搜刮霸州,苛霸州之重賦。亂霸州之馬政,致使霸州百姓賣兒賣女。十室九空,無數良民被你逼成了響馬盜,大盜張茂短短一年內便聚賊眾二千餘……”
劉瑾渾身一顫,嘶聲道:“陛下!您剛才也說過,檄乃反賊謀篡天下之藉口,怎可採信?陛下,天下皆可冤老奴,陛下您是老奴的天,天不可冤我!”
朱厚照嘆道:“這檄上面說得分明,說你苛霸州之重賦的理由是朕要建豹房,劉瑾,朕的豹房不是內庫全額出銀嗎?朕何時要你向霸州百姓收過稅?收上來的這筆銀子又去了哪裡?”
“陛下,老奴委實不知,就算真有其事,也是下面的人打著老奴的旗號撞騙搜刮,老奴確不知情啊!”
朱厚照苦澀一笑:“安化王的檄說是被你逼反的,霸州張茂的檄也說是被你逼反的,你教朕如何相信兩者皆是巧合?劉瑾……”
“……在。”
朱厚照目光空洞地望向殿門外的刺眼陽光,幽幽道:“朕……還能信你麼?”
“陛下!老奴冤枉啊——”
“別喊冤了,朕今日同時看了兩份檄,現在漸漸明白了一件事,劉瑾……”朱厚照複雜地盯著他,嘆道:“你果然惡名在外,或許你確實對朕忠心耿耿,但朕委實不能再讓你代朕打理這座江山了,大明社稷是祖宗留給朕的基業,它不能毀在你手裡……明日一早,你回鳳陽守陵吧。”
“陛下——”劉瑾軟軟跪倒,絕望厲呼。
朱厚照轉過身背對著劉瑾,沉沉嘆了口氣。
今日他的心情從大起到大落,再從大喜到大悲,直到看完霸州張茂的檄後,朱厚照彷彿被敲了一棍似的,幡然醒悟了。
劉瑾確實忠心耿耿,不過……他也只剩下忠心耿耿了。
朱厚照此刻忽然對劉瑾充滿了深深的失望,這種失望的情緒比憤怒更加焚心蝕骨。
殿內李東陽,楊廷和,嚴嵩等人眼睛大亮。
就在此刻!火候到了!
三人的目光不自覺地瞟向殿門外。
一道小心翼翼的身影恰在此時出現在奉天殿門口,瑟縮著在高高的門檻外跪了下來。
“奴婢司禮監秉筆,提督東廠掌印太監戴義有要事稟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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