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順的傷已大好,這人有個優點,不管到了怎樣的地位,他對自己的定位把握得很好,哪怕如今已被秦堪提拔成了錦衣衛鎮撫,可他的表現仍如當初的跟班一樣,時刻出現在秦堪的視線內,秦堪很多見不得人的事都是他將胸脯一拍,利利落落辦好,包括挖人祖墳
秦堪一直對他很看重,所以很多秘密也樂意主動告訴他,包括今日找劉瑾的目的,丁順也很清楚
見秦堪出來,丁順急忙屏退左右獨自迎上去,小心瞧了瞧秦堪的臉色,丁順訥訥道:“侯爺,……真跟劉瑾那老閹貨合夥做買賣?海運可是巨利呀,動輒上千萬兩銀子,您甘心就這樣分劉瑾一份?”
秦堪笑道:“當然甘心送他了,我今日去司禮監就是為了送禮的”
丁順恍然道:“為了救楊一清大人,侯爺不得不跟劉瑾合作,甚至不惜送出上千萬兩銀子的好處,侯爺,為了一個楊一清……值得嗎?當初在遼東,楊一清確實對侯爺有馳援之恩,不過咱們當時就算不用楊一清調來的宣府兵馬也能陣斬李杲,這份恩情其實摻了水分……”
秦堪苦笑搖搖頭,不能怪丁順太現實,廠衛和官的關係就敵對,丁順對官有偏見也是正常,因為官見到廠衛的人通常也沒什麼好臉色
秦堪嘆道:“楊一清對大明的價值,誰也沒有我清楚,這位重臣值得我出手相救,況且,你覺得侯是那種甘心送給劉瑾千萬兩白銀的人嗎?”
丁順一楞,接著第二次恍然:“此事必有玄機,對不對?侯爺是打算等海運開始後翻臉不認帳?這個法子好……”
話音剛落,丁順的屁股便被秦堪狠狠踹了一腳
“混帳東西,什麼不認帳,侯有那麼沒格調嗎?”秦堪笑罵了一句,道:“丁順,你覺得我跟劉瑾提出的海運,何時能真正拿到第一筆紅利?”
丁順想了想道:“大明真正的大海船都在浙商閩商手裡,他們肯定不會賣,所以只能造船,造海船最好從遼東的老林子裡運巨木,然後請工匠,工匠是最難請的,永樂年三寶太監七下西洋後,朝廷廢止了出海,海船工藝也因此失傳請到工匠再打造,估摸最少也得兩年後才能下水,侯爺和劉瑾的紅利最快也要兩年後才能拿到……”
秦堪點點頭,笑道:“不錯,這筆紅利要兩年後才能拿到”
丁順疑惑道:“可是兩年後這筆紅利畢竟還是要分給劉瑾呀”
秦堪哈哈笑了兩聲對丁順的問題再也不答一個字
兩年後的紅利,劉瑾有命拿得到算他事,以海運為由頭,忽悠劉瑾同意繁榮天津,逼迫劉瑾放過楊一清,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是秦堪設計的騙局,秦堪送給劉瑾的只是一個畫在紙上的大餅,這張餅畫得再像,再傳神,畢竟是假的
這個騙局的關鍵地方在於世上只有秦堪一個人知道,劉瑾活不到兩年後
如今劉瑾推行新政,濫殺官,四處圈佔良田充為皇莊查帳清軍屯……種種倒行逆施,民間和朝堂即將到了爆發點劉瑾自己沒察覺到,他的氣數將盡了
兩年以後,死人是分不到銀子的,秦侯爺如果良心沒完全被狗吃掉的話,頂多每逢清明重陽給地下的劉公公燒點紙錢,寄託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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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瑾的動作很快,對跟錢財有關的事,劉瑾的效率通城非常高速的,每當想到不久以後他的進項將達到每年上千萬兩,劉瑾的心跳便徒然加速
秦堪離開司禮監沒多久,便差人送來了一份契約,非除式的契約,契約上寫得很詳細,關於海運的造船大鞋出資鉅細,以及購買大明各種品級的茶葉,絲綢,瓷器,販賣到日朝鮮等國後的定價,成幾何,利潤幾何,如何分成,何時提現等等,全部列在上面
劉瑾這回學了乖,特意將手下幕僚張彩,張冕叫來,三人拿著這份契約左看右看,研究了整整一宿,絲毫沒看出裡面有任何漏洞或陷阱
劉瑾高興壞了,老天開眼,姓秦的這次終於沒坑他,這是道德禮儀進步的明顯標誌
當然,內心裡劉瑾愈發肯定秦堪送他這筆好處是因為確實繞不開司禮監,也是為了救楊一清而心甘情願付出的代價
事情這麼一推理,非常符合邏輯,劉瑾放心地在契約上籤了名字,按了手蠅並小心妥善收藏好
契約到手,劉瑾便非常爽快地簽署了釋放楊一清的手令,手令蓋上了司禮監的大印
至於內閣大學士們票擬上來的繁榮天津的廷議,劉瑾更是第一時間照準,傳送通政使司,並要求馬上頒佈天下
秦堪說得沒錯,海運這種買賣雖然已是公開的秘密,但畢竟還不能上臺面,因為大明禁海的禁令仍然存在,名不正則言不順所以但凡做這種買賣的,必須有個老窩作為轉圜囤積之地,比如浙商們以寧波為囤積地,而閩商們則以泉州為囤積地,劉公公和秦侯爺合夥做這筆買賣,把天津建設繁榮起來便是順理成章之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