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鵬舉道:“一對勾!殿下,永樂年間的三寶太監不是七下西洋麼?他應該留下許多海圖和各地風俗物產記載呀。”
朱厚照哼道:“三寶太監七下西洋,百年來朝中爭議頗大,有人說是揚我大明國威。也有人說是皇帝為了自己的面子勞民傷財,既然朝廷禁海百餘年,下西洋有什麼意義可言,二者不是互相矛盾麼?於是去年兵部尚書劉大夏那個老匹夫把儲存了百年的所有海圖和記載一把火燒了個精光,梗著脖子說什麼要斷了大明後世皇帝的念想。當時朝中對劉大夏這一舉動大為喝彩,父皇見群臣異口同聲,只好任之由之。”
秦堪握牌的手凝滯片刻,滿面惋惜地長長一嘆:“真是……媽的!愚昧至極!”
朱厚照和徐鵬舉愕然瞧著他,他們沒想到溫文爾雅的秦堪竟為這件小事口出髒言。
秦堪心情忽然變得極壞。
想到鄭和窮一生之力,奉永樂皇帝的旨意七下西洋。連死都死在路途上,精心構畫的海圖航線和各地風俗物產記載,可謂他一生的心血,卻被劉大夏這愚昧的老頭一把火給燒了,如果能留下來,傳之後世,將是一筆多麼寶貴的遺產。
儘管這些不關秦堪的事,儘管他只是個人微言輕的小小武官,可他仍然沒來由地感到一陣憤怒。
朱厚照沒說錯,劉大夏果真是個老匹夫,擺著忠臣的嘴臉盡幹些誤國誤民的事,還自以為得意的高仰著頭,以為幹了一件大快人心,眾望所歸的好事。
國人若不開眼看世界,這大明遲早亡了不可。
心中有個念頭隱隱一動,然而此時此刻秦堪卻絕對不敢說出口,出口便是禍。
苦笑數聲,秦堪道:“殿下恕罪,臣失儀了,咱們繼續打牌吧。”
氣氛短暫的沉悶之後,三人又繼續開心地打牌。
“秦堪,你說世上真有那種活著只為睡覺的小熊嗎?”徐鵬舉好奇問道。
朱厚照興奮道:“我知道,它叫無尾熊,生長在……嗯,澳洲?真想抓幾隻回來,然後養在我的豹房裡。”
徐鵬舉喃喃道:“沒有尾巴的熊叫無尾熊……沒有小**的熊叫什麼?”
朱厚照甩出一張牌,笑道:“笨死了,當然叫無雞熊……”
徐鵬舉想想也對,於是點頭。
很為這二位的智商著急啊……
深深一嘆,秦堪面泛苦色:“兩位貴人,劉公公谷公公可以叫他們‘無雞人’,但沒有小**的熊,通常來說,應該叫它們‘母熊’……”
朱厚照和徐鵬舉的臉頓時黑了:“…………”
秦堪痛心疾首道:“兩位,這是常識啊!”
“…………”
許久沉默之後,朱厚照板著臉道:“不是打牌嗎?扯這些有的沒的幹嘛?專心點兒!”
秦堪森然一笑:“專心打牌是吧?臣就不客氣了。”
…………
…………
一個多時辰後,朱厚照和徐鵬舉再次成為慘綠少年。比上回打牌更慘綠。
秦堪面前堆積如山的銀子,欠條和他們抵押出去的玉佩,玉帶,質地上好的貂皮大髦和絲綢夾襖,絲綢長褲……
反觀朱厚照和徐鵬舉,二人哭喪著臉,身上只剩了一件單衫和一條薄褲。外面冷風一吹,吹起二人的長衫下襬,二人驚惶而嬌羞地捂住下身。羞惱不已。儘管前堂裡已擺上了六個炭盆,然而寒意仍絲絲入骨。
二人就這麼孤零零地站在前堂內,一手捂胸一手捂下身。沉默而悲愴,彷佛剛被人劫了道似的,分外楚楚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