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堪這才回過神,悠悠一嘆,道:“殿下難道沒發現,臣在扮演一隻大蘑菇嗎?”
朱厚照楞了片刻,哈哈大笑,笑得前仰後合,不可抑止。
秦堪嘆了口氣,這孩子的笑點低到令人髮指,前世看電視劇,三國一統後,司馬昭被劉阿斗一句“此間樂,不思蜀也”而樂得活活笑死,秦堪一直覺得編劇很奇葩,三國那麼多蓋世英雄爭了幾十上百年,爭得魏蜀吳全丟了江山,結果劉阿斗一句話,父輩們啥仇都報了,實在太過離奇扯淡。
然而看到朱厚照現在的樣子,將來當了皇帝若哪天被他一個笑話活活笑死也不是不可能,那時史官如何在史書上寫正德皇帝的死因?他秦堪該判何罪?
——以後一定要在太子面前嚴肅點!
拱了拱手,秦堪道:“殿下今日蒞臨寒舍,春坊沒課嗎?”
朱厚照眉開眼笑道:“秦堪,你曾經教我裝個好孩子,這法子果然妙極,這些日子我每天乖乖讀書,每天親手給講課的大學士們奉茶,給父皇請安,他們果然對我讚不絕口,昨日謝遷和幾位大學士一商量,說年節即近,索性放我半月的假,這些日子我不用去春坊啦。”
朱厚照笑得燦爛而輕鬆,跟前世那些放寒假的初中生沒什麼區別。
“殿下今日來臣家裡,是打算……”
朱厚照拉起秦堪的袖子便往外走:“來,陪我去打獵,聽大用說,京郊林裡有許多狍子,狍子傻傻的,吼一聲便不敢動彈,我從神機營調了兩杆鳥銃,咱們一人一杆,陪我打狍子去。”
秦堪忍不住嘆氣,果真是個靜不下來的性子,神機營的鳥銃都讓他調來了,怎麼沒人管管他?這麼大的人了,老實待在東宮裡打飛機不好嗎?非要打什麼鳥銃……
不遠處靜靜侍立的劉瑾和谷大用見太子如此看重秦堪,什麼都跟他分享,二人不由羨慕得眼睛通紅,彷彿大戶人家被搶了寵愛的小妾似的,看著秦堪的目光又羨又妒,再看向朱厚照時,又充滿了幽幽的春閨怨情,**且……鬧心。
秦堪扭開了目光,倆老太監露出這樣的眼神,實在很瘮人,當別人的情敵秦堪不反對,但當太監的情敵就有點噁心了。
朱厚照拉著秦堪的袖子興沖沖地往外走,秦堪反手拉住了他。
看著這張年輕充滿了朝氣的臉,秦堪腦海中不由浮現弘治帝那張憔悴蒼老的面孔。拋去他的皇帝身份不說,至少他是一個偉大父親,一個為了兒子而嘔心瀝血,快速耗盡自己生機的父親。
暗暗一嘆,秦堪盯著有些不解的朱厚照,緩緩道:“殿下,打獵一事不急,臣想教殿下做一種美味,殿下可願學?”
“我為何要學庖廚?”朱厚照不滿道。
“殿下學會它以後,不妨在宮裡的御膳房,給您的父皇親手做一碗羹湯,相信陛下一定會很欣慰很高興的。”
朱厚照眨眨眼:“這也是為了裝好孩子?”
秦堪的表情從未有過的嚴肅認真:“不,不是裝,而是真真正正的盡人子之道,殿下,您的父皇……他已老了,你難道從未發現過嗎?”
朱厚照怔忪不語,思索片刻,神情有些驚呆和……傷感。
朝夕相處,大大咧咧的他一直覺得父皇仍是原來的模樣,一直會護庇著他,永遠不會老去,他的身後永遠有父皇給他撐腰,有父皇無盡無際的寵溺,他永遠是那個被父皇保護在羽翼下,不知憂愁為何物的快樂太子。
然而今日秦堪的一句提醒,朱厚照才發覺,如今父皇的模樣,果然比記憶中的蒼老了許多。日漸清瘦的面容,一天比一天更劇烈的咳嗽,不停喝著湯藥和金丹的痛苦神情,一幕幕浮現腦海裡。
秦堪靜靜注視著朱厚照瞬間數變的表情,低沉道:“臣記得唐玄宗為教育他的子女們,故命臣子編撰而成的《初學記》裡有一句話,‘雛既壯而能飛兮,乃銜食而反哺’,殿下,你知道這句話的意思嗎?”
無盡的酸楚和傷感縈繞心間,朱厚照眼眶頓時泛了紅,盯著秦堪重重點頭,然後鄭重地朝秦堪長揖到地,哽咽道:“秦堪,你是個好臣子,謝謝你提醒我,真的謝謝你。教我做羹湯吧,我一定好好學,然後親手做給父皇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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