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正禮和林寧進了房間。陶正禮以為自己的定力很足,但此刻和林寧獨處,看到她放下的面罩,還是有點心中不舒服。
“小寧,你一定要這樣嗎。”陶正禮坐下來問道,“季遠凝他似乎感覺到什麼,你只怕瞞不了他多久。”
“我沒打算瞞他很久,我要他重新愛上我,然後……”林寧漂亮的嘴角划起一個弧。
“非要這種方式?我覺得好害怕。”陶正禮拍了拍心口,“我承認我退縮了,我拿你去冒險,我還是做不到。我看到他險些拿下你的面罩我就擔心,更看到他在你手背上留下的一個吻,我會嫉妒得心痛。”
“我答應你的,你儘管放心。我不會隨便再對他心動。”林寧走過來,拉住了他的手,“現在我看清了,你對我真的好。俊生明明不是你的孩子,還是視若己出。你最感動我的,是俊生那次兇險的發燒,下暴雨醫生過不來,我在花樓街宅子裡急不可耐,給他擦身都六神無主了,是你開車冒雨前來,多大的雨啊,雨刮都飛轉著,水都快漫上輪子了。你還安慰我不要怕,那一刻我望著你的背影,下定了決心。
曾經我在雲城病了一場,是季遠凝抱著我去的。而現在我有了俊生後,我知道你付出的遠比季遠凝那個生父更多,你全心全意愛著我們母子,我知道你更不容易。”林寧感嘆道,提起俊生,她心底裡有塊地方柔軟著,說著說著有淚珠在眼眶裡打轉。
“再就是現在,我提出我的計劃,一般男人一定答應不了,你二話不說就同意為我鞍前馬後佈置忙碌著,每一件事情,哪怕是小事情你都盡力在做,我都看在眼裡,十分感動,真的感動。”
“小寧,我不需要你因為感動而被我打動,我做這些基於我愛你。哪怕你比我愛得少,也沒有關係。我愛你就夠了,有我把真心掏給你就夠了,總有一天你會感受到的,我不要你委委屈屈嫁給我。”陶正禮抬頭望著她道,眼裡發散著誠摯的光芒。
“正禮……”林寧不知道此刻該用什麼言語表達,什麼詞彙都不足以表示她的心情。他對自己的愛,她從沒想過竟然有如此深刻,林寧除了感動,更是有了一種安全的皈依感。她從來就差這種安全感,不管她信不信,這是陶正禮帶給她的,足夠給她還是脆弱的心靈注入一股力量。
陶正禮起身抱住了她,林寧沒了心防地回應了他。兩個人就這樣偎依著,相依相偎更互為依靠。
這是一次互訴衷腸,陶正禮覺得和她的距離更近了一步,稍有些放心下來。第二天,他把她依舊送到綺夢樓去,她剛剛進門,便聽見門口有人吵嚷,她依舊繞路從原路返回,戴好面罩開啟房門。
“你幾點回來的,我怎得不知?”餘媽媽看見她有點蒙,來時陶大少已經和她商量好了,金玉來去自由,不需要多問,錢是不會欠她的,誰會和錢過不去呢?
金玉沒有回答,她望向大門聲音吵嚷處。餘媽媽見她沒作聲,只當她清高,到底她來頭大,不能做一般姑娘看待,她堆笑道:“喲,真的是,季董一大早就來了,等得不耐煩,在門口叫門。姑娘你看呢?”
“他來了?”面罩下的金玉皺著眉頭,“媽媽你去回覆他,我們不必要為了他改時間。叫他門口等著,我們該幾點營業就幾點營業。”
“他可是季董啊!”餘媽媽有些為難,季遠凝是最近雲城裡的新貴,她害怕得罪了這位財神爺。
“沒事。他若有誠意,就會等待,否則叫他走不要再來了。”金玉說完這句,飄然進了房門。她得想一想,季遠凝來了,恐怕真面目得暴露,她得想辦法再吊吊他的胃口。
餘媽媽按照金玉的說法說給了季遠凝。季遠凝聽罷,半刻無語。餘媽媽以為他會知難而退,明擺領悟到金玉對他無意而趕客,想到他定然不會等下去。做好了他離開的思想準備,還在覺得搖錢樹要走了一樣可惜。沒想到季遠凝預設了,他說:我等。只是天熱,麻煩媽媽搬一張凳子來吧。
餘媽媽驚得嘴都合不攏,她打量了季遠凝半天,問道:“季董,你確定要等?我們開門後,姑娘們還要洗漱練習梳妝,你就得等好一會兒。不然等晚上再來吧,那時候最熱鬧。”
“不。”季遠凝打定主意,他迫切想見到金玉姑娘,他只聽媽媽說她在堂子裡就夠了,不然晚一些又讓陶正禮佔了先。自己還是見不著她。
於是餘媽媽就令人搬了張凳子。季遠凝自己獨個兒來得,沒有強闖的心氣。只因為他害怕金玉對自己的觀感更差,也許是昨晚陶正禮的一句話說林寧的話,他不再想貿然行事,按照規矩來吧。
他坐在了綺夢樓門口。幸虧這條街都是晚上熱鬧,早上還沒來得及開門,人來來往往不多。不然還真的是震驚的奇事一件,寧遠商行的季遠凝痴痴坐在綺夢樓門口等著開門,豈不可笑。
季遠凝不在乎,他只是追尋一件事,只是他心裡最想做的那件事。
但是過路人雖少,但也有認出他的。他在門口好坐了一會兒,本來想走去巷子口處新出的報攤買張報紙。他剛剛走幾步,有隊人圍住了他。
為首的混混模樣的人道:“喲,這不是季董嗎?以前是天門山的季先生,聽說經營商行賺了不少錢吧,光在綺夢樓裡就拋灑了上千銀洋。這麼有錢要不要給哥們兒幾個子兒。”
“老大貴姓?”季遠凝有意按照幫裡的規矩核對切口身份。
“家裡姓錢,出門在外便姓潘。”這完全是對上了,看來來者是天門山的。
“哪位前人孝祖?”季遠凝這時問他的師父是誰。
“他老人家姓莫,可謂五爺。”
“既然是莫五爺的人,你會不知道我是誰。我還沒退幫,我還是幫裡的季先生。你為何在此向我討要錢款?我要是不給呢。”季遠凝心裡有底,天門山的敢來向自己要錢,必然是受了什麼人的指使。
“季先生,你應該沒有帶其他人吧,你看看,俗話說雙拳難敵四手,我想不出來你現在這個情況怎麼會不給我們錢。”姓錢的笑道,“破財消災,季先生你聽過吧,既然都是兄弟,何必呢。”
季遠凝望了望四周,人都圍了上來。他沉默了半晌,現在天門山沒了他自己的勢力,確實有點吃虧。
加上之前管理金兵部和禮戶部時候,一個人不可能讓所有人滿意,總有對他不滿的,藉機出頭。
他想了想,不想吃虧。他看了看綺夢樓現在正在下門板,心裡到底惦念著金玉姑娘,他抽出自己隨身帶的幾張銀票,對為首的姓錢的道:“既然你是莫五爺手下,也算是我的師兄弟,這幾張銀票,你們拿去喝茶。”
他把銀票甩給了他。
姓錢的笑起來,志得意滿的樣子。拿了銀票還對周圍手下道:“季先生就是季先生,太會審時度勢了,只是沒想到你天門山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也會有栽在我們弟兄手上,欺軟怕硬的今天。”
周圍一圈人都笑起來,帶著輕蔑。季遠凝把手指圈成拳頭,他骨節都摁得發白,指甲幾乎掐進肉裡。他強壓自己的情緒道:“既然幾位拿到了想要的,還不給我滾。”
“是是是。”姓錢的手一揮,對手下道,“撤。”
說著幾個人如鳥獸散,立時又沒入人群,變成普通人一樣,和那些過路的人群,販夫走卒相同,分辨不出。
季遠凝站了一會,見綺夢樓的侍從們出來倒馬桶,估摸著還要一會兒。走了兩步又想起自己這樣不對,雖然是一件小事,但有一就有二,自己代表寧遠商行,萬一助長了這種歪風邪氣,寧遠還能好好經營麼。
自己警醒後,打定主意先去一趟警察局。
陳警長帶著一隊人來了天門山的秦家小院,他一進來就問道:“有人報警說,被你們天門山的弟子敲詐勒索了。你們趁早把人交出來。我還可以網開一面,否則休怪我執法無情。”
莫五爺和邢濤、傅石還有馬二、韓四都在廳堂議事,被陳警長進來打斷了,他有些奇怪聽到這事,因此道:“我沒有派人出去做非法之事,陳警長你何處此言?是誰報的警?”
“寧遠商行季遠凝,他在綺夢樓附近被勒索了一筆款子。據他所言,勒索他的姓錢,是天門山的幫里人,姓錢的自稱師父是你莫五爺,你說你弄誰不好,非要去找寧遠商行季遠凝的麻煩。他上頭有人,不是你們隨便可以拿捏的。”
“陳警長容秉,我真的沒有派人去,此事我並不知情。待我問一問手下。”
說著莫五爺就向與會的幾個人問道。眾人都在搖頭說不知,傅石稍微有點猶豫,還是附和大家說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