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輝縣城內,熱鬧非常,到處都是漫步而行的民眾,街上的行人愣是比平常多了幾倍。無論是街道兩側的小商小販,還是酒樓商鋪,生意都是非常的火爆。
“怎麼回事兒?怎麼一下子湧現這麼多人,別看穿得破破爛爛,個個都跟土財主似的,花錢大手大腳不說,賣得東西更是眼花繚亂。只要是值錢的東西,不管是什麼,都是來者不拒。”
“我也正納悶呢,這種場景,已經持續兩天了。幾乎天天都是如此,別看進城的那些人一身的破衣爛衫,蓬頭垢面,卻極為有錢。有的主兒,更是一擲千金,什麼貂皮大衣啊,什麼純毛大氅,幾乎不問價,只要看到,只要喜歡,就全都買下來。”
“真是奇怪了,出現這種奇怪的現象,明明是乞丐的模樣,卻極為有錢,一看就是暴發戶,錢財來得不正,難道官府就沒有管管?就沒有抓幾個,審一審?”
這樣疑惑的聲音,充斥在輝縣城的大街小巷之中,為人們所熱議。
“嘿...你們還不知道吧?從其他州府縣城傳回來的訊息,逃竄到三晉交界之地的那些亂賊,全都繳械投降了,受到朝廷的招撫。現在借道章德府、衛輝府和懷慶府,準備返回陝西呢。”
“難怪...這些反賊攻打州府縣城,肯定積累了不少的金銀珠寶,難怪花錢如此大手大腳。只要看得上的,什麼都賣。毫無疑問,突然出現的這些人,其中的絕大多數應該就是歸降的反賊。”
“看來,這些人還真的是歸順了朝廷,不準備造反了。買了這麼多東西,全都是過冬之用,生活必需之物。如果懷有二心,假意投降,大部分東西只會成為他們的累贅。”
......
人群之中,李自成偽裝成富商的模樣,混在其中,聽著沿途行人的各種議論,吳汝義和賀珍緊隨其後,還有十幾名近衛,全都是一副隨從的裝扮。
一行人的商旅裝束,在這亂糟糟的輝縣城內,沒有引起任何的懷疑。
因此,李自成的派頭雖然很大,但混入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倒顯得並不顯眼,就像一般的採購貨物的商旅。
“老爺,河南連年旱災,大部分地方都是乾旱少雨,沒想到輝縣會這麼富庶?河南的懷慶府、衛輝府和章德府,三府幾乎沒有受到災害的影響。”
“賀珍,你這就不知道了吧?衛輝府和懷慶府南鄰黃河,背靠太行山,三府之地不僅山脈眾多,水系更是發達,多河流。即便是再如何的乾旱的年景,最多也就是莊稼少收一點,並不會出現什麼大的饑荒。”
說話之間,李自成有也沒回的繼續向前走,賀珍露出恍然之色,緊接著說道:“老爺,難怪各地的災民都向這一帶逃難。”
這時,似乎想到了什麼,李自成突然意有所指地轉而說道:“汝義,通知下去,通知負責採辦貨物的夥計,讓他們多買一些過冬之物,比如棉衣、棉褲之類的東西。”
“是,老爺。”吳汝義回應一聲,心裡很清楚,老大這是提醒自己,讓那些進城的兄弟以購置過冬之用的穿著為主。
看著沿途的街景,聽著城裡的百姓討論,李自成不時地點頭,對進城的各路起義軍的兵卒非常滿意。雖然花錢大手大腳,走起路來,橫衝直撞,但一直都守著底線,絕不惹是生非,不在城裡鬧事兒。
不久之後,幾人來到一個酒樓的包廂之中,正靠著窗戶,對於大街上的情景一目瞭然。
李自成佇立在窗前,望著有一些擁堵的大街,神情古無波瀾,平靜地說道:“汝義,派一個兄弟回去,通知田見秀,讓他加派人手,查探黃河沿岸的情況,哪些碼頭可以輕易得手?並且,碼頭的船隻足夠運送兵卒戰馬。”
“嗯,好的,老大,我這就派人回去,通知見秀他們。”
吳汝義答應一聲,隨即轉身而去,走到包廂門口的旁邊,對一名近衛附耳低語了幾乎。
李自成依舊倚靠在窗戶邊,看著大街上的景象,不知道從哪裡飄來一陣議論之聲,使其無聲的笑了起來,嘴角微微上揚。
“瑪德,這還有沒有天理?遵紀守法的餓得要死,吃了上頓沒下頓。這些造反的卻是發了大財,生活的過得這麼滋潤,花錢如流水,整日喝酒吃肉。”
“噓...小聲點,如果被朝廷的那一些鷹犬聽到了,非得將咱們抓起來不可,判一個蠱惑民心、誹謗朝廷的罪名,可不是你我吃罪不起的。”
與此同時,山西的巡撫衙門,許鼎臣將所轄諸將召齊在書房之中,秘密商談著事情。
“各位將軍,雖然朝廷招降了那些亂賊,並準備將其遣回陝西原籍,但咱們不可不防,必須派重兵駐紮于山西與河南交界之地,密切巡邏邊境各地,監視過往的亂賊軍隊。”
聽到許鼎臣這樣說,眾人為之恍然,更加印證了心中的猜測,投降的反賊之所以繞道河南懷慶、衛輝二府,而不是直穿山西,一路向西而去,巡撫大人起到舉足輕重的作用,極力阻止。
眾將領相繼答應之後,張應昌面露疑惑之色,不解的問道:“大人,既然如此,你不放心這些反賊,為何不向朝廷提議,將這些反賊聚在一起,集合三晉的所有兵力,將其徹底剿滅,斃其於一役呢?”
“張總兵,你怎麼會知道本官沒有這麼做呢?”許鼎臣反問了一句,後面的話語戛然而止,轉而說道:“我怎麼會不知道?如今之時,聚集在三晉交界之地的周邊朝廷部隊,足有三萬多人。如果能夠將亂賊哄騙於一地,完全能夠將其全部斬殺。奈何造化弄人,朝廷的一些官員目光短淺,見識淺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