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之時,夕陽西斜,晚霞嫋嫋,蘭州城內,街上的行人絡繹不絕,熙熙攘攘,好不熱鬧,沒有一點農民起義軍造反作亂所帶來的那種混亂之感,少有的一種祥和與靜謐。
會館巷附近的一個酒樓最頂層,欄杆之處,兩個人憑樓而立,望著西面,金色的餘暉映在臉上,使得他們的堅毅面容金黃一片,更加稜角分明,陽剛氣質裡多了一些書生意氣。二人似乎是在欣賞晚霞,沉浸在落日之美中。然而。他們眼角的餘光卻在遊離不定,掃視不遠處的巨大院落。
二人不是他人,正是李過與田見秀。此刻,兩人經過一番偽裝,打扮成了商人模樣。若不是熟悉之人,不仔細觀看,很難發現他們的身份,就是叱吒於臨洮府的李過與田見秀,李自成手下的兩名悍將,在整個陝西都有不小的名頭。
田見秀轉頭看了看身後,裝作若無其事的瞅了瞅其他客人,快速在酒樓裡掃視了一遍,見沒有人注意到自己這一邊,這才緩緩回頭來,繼續欣賞著落日,嘴唇卻在蠕動,低語道:“李公子,你看,那個以蘭州城垣為北牆的府宅,就是肅王府,方圓三里之圍,牆高足有兩丈有餘。還有,城西南一百五十步的那個建築,就是巡撫衙門。”
李過的神色依舊是古無波瀾,平靜異常,乍看之下,就像一個詩情畫意的書生,儒雅商人,正在欣賞著晚霞。然而,他的眼角餘光卻隨著田見秀的話語而微微轉移,不易察覺的掃視著肅王府以及巡撫衙門,將一幅幅畫面烙印在腦海裡,心裡也在思忖。
田見秀的話音剛落,就聽到李過忽然說道:“老田啊,我今天又收了幾件不錯的貨,隨我回房間一下,幫忙掌掌眼,如何?”
田見秀的話語戛然而止,到嘴的言詞全都嚥了回去,對於;李過的岔開話題,只是愣神了一瞬間,就反應了過了,隨即爽朗地回應道:“行啊,李公子,請啊,正好讓田某開開眼界,李公子究竟收到什麼新奇的玩意兒?”
嘎吱~嘎吱~
木板聲響起,兩人信步而去,直奔這家酒樓的天字第一號廂房,緊靠在走廊裡面。
不久之後,天字第一號房間裡,李過與田見秀坐於最裡面的套間,兩人之間的桌子上更是平鋪著一張草圖,後者簡短的說道:“李兄,這就是肅王府的格局圖。”
聞聽此言,看了看草圖上的輪廓與標註,縱橫交錯的迴廊以及房屋山水,再一結合腦海裡的畫面,李過眉頭皺了一下,這才緩緩說道:“田兄,肅王府這也太大了。別說混進城裡的二百兄弟全上,就算是將城外的六百人也弄進城裡,拿下肅王府容易,控制很難。”
“而且,你看,肅王府裡有這麼多的房間,深宅大院的,一時之間,咱們怎麼找到肅王朱識鋐,並抓住他作為人質啊?”
田見秀楞了一下,很是意外,沒想到李過會說這番話,轉瞬就明白了對方的用意,隨即說道:“李兄,我明白你的意思,也知道這種方法是很好,挾持肅王朱識鋐,從而威脅劉廣生,使其不敢輕舉妄動,只得罷兵談判。”
“可是李兄,你應該也知道,咱們這次的主要任務就是打草驚蛇,用這八百人制造聲勢,造成一種蘭州城被攻陷的假象,從而為老大他們創造機會。”
稍稍停頓了一下,為了增加自己言語的說服力,田見秀的態度更加鄭重與誠懇,進一步的說道:“你也知道,蘭州城這麼大,分別有一個王爺和一個巡撫。別說是現在這個時候,就是咱們全盛的時期,聚集所有兵力,也吞不下蘭州城。就算是拿下了,也控制不了。”
“所以,李兄,咱們還是按照計劃行事吧~!如果貪功冒進,要是打亂了整體部署,老大他們可就危險了,榆中城也將不保,所有的一切都將化為泡影,前期的努力可就白費了。”
這一刻,李過的眸子中閃過一絲瘋狂的光芒,但又漸漸地變得暗淡無光,轉瞬即逝,冷靜下來,沉聲回道:“行,就按照原先的計劃行事。你負責拿下東城門,接應兄弟們進城,並運進所有武器裝備;而我拿下巡撫衙門,再攻入肅王府。”
聞聽此言,看到李過說得認真,不像敷衍之語,田見秀這才長長的撥出一口氣,再次提醒道:“李兄,巡撫衙門簡單,很容易就能拿下,不用您親身前往,只需派幾個兄弟從後門潛入,就能控制住劉長生的家人。而且,李兄,肅王府才是重點。”
沒有任何的回話,李過重重的點頭,以示回應,表示認可。
緊接著,田見秀抽身站起,拋了一句話,就轉身離去。
“李兄,該說的在下都已經說了,我就先走了,混進城的其他兄弟會按照之前的約定,半夜三更之時,在指定的地方相見。”
深夜,星星爬滿天空,整個蘭州城籠罩在一片黑暗之中,襯托的星辰愈發的明亮,又有一種別樣的美。萬家燈火早已熄滅,到處都是靜悄悄地,只是不時地響起幾聲犬吠,還有打更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