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賊在剛至謝府前時,為了騰出手來進攻,同時不影響照明,把攜帶的火把全數插在陣型的外圈。這本也沒什麼不妥,但隨著虞府來人的逐漸接近,謝左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一個十分致命的問題。
外圈的火把,在限制住山賊活動範圍的同時,也等同於人為製造了一道籬笆。而籬笆分隔的,恰恰是即將到來的虞家與圈內的賊眾。當虞家人趕到近前,看到分隔的火把,只要不是腦殘到白痴的地步,仔細觀望一番是在所難免的。
到時候藉著火光一看,喲!這謝家又招惹了哪路神仙,怎麼就打起來了?這敢情好,可省了老大力氣,自己在一邊嗑著瓜子看戲,別提多愜意了!
而這,恰恰是謝左最不願看到的一幕。在老管家的謀劃中,首要關鍵就是混亂。借夜色的掩護,雙方都以為對方是謝家請來助拳的,一片混亂當中雙方互毆,這才能讓謝家渾水摸魚從中得利。如果兩邊打不起來,自然對謝家毫無裨益,非但不是雪中送炭反倒是雪上加霜。一排再簡單不過的火把,將謝家的希望分成了涇渭分明的兩種結局,一切前期付出的心血也都付諸東流,讓謝左如何接受?
剛剛升起希望的火苗,一瞬間再度熄滅,這種得而復失的煎熬心緒可想而知。因為站得高看得遠,整片戰場暫時只有他發現虞家的到來。但隨著時間推移,虞、賊雙方發現彼此的存在是遲早的事。到時不管是兩方合力拿下謝府,還是一方進攻一方作壁上觀,都不是謝左希望看見的結果。
說來可笑,導致這一切的,竟然僅僅是一排看上去被山風吹得搖搖欲墜、隨時可能熄滅的火把!該死,怎麼早沒想到這一點呢?
看著漸近的虞家隊伍,再看看躍躍欲試的賊眾,以及將兩者隔開的火把籬笆,謝左狠狠地咬了咬牙,終於做出了一個艱難的決定。
謝左跳下山石,在意念中命令背嵬戰士全體集合,然後排成一列沿著唯一的山道迅速下山。至於那些無力反抗的投降山賊——這時候誰還管他們去死?
謝左走在隊伍的末尾,一邊快速行走一邊在腦中再次將自己的想法過上一遍。他的打算很簡單:趁著無人注意的時候,帶領背嵬戰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火把全數撲滅!
這也是逼不得已的情況下,謝左能想到的唯一辦法。這麼做的好處有兩點:第一,以火把作為目標,不會過度引起山賊的戒心,避免遭遇大規模反撲;第二,因為火把圈距離山賊本陣還是有一小段距離,如果速度足夠快的話,說不定能夠一舉建功!
當然,這麼做的風險同樣不小。畢竟火把的目的是照明,山賊肯定不會插得太遠,也就不到十步的樣子,這點距離只要一個衝鋒就能面對面。想要依仗這些閹割版的背嵬戰士在上百山賊包圍下護得自己周全,大約也只能YY而已。
所幸的是,雖然背嵬戰士在力量、準確等與作戰直接相關的能力方面被削減得厲害,但在速度上與常人倒沒有太大差距。恰恰謝左現在要乾的活路跟戰鬥真沒多大關係,滅個火而已,需要力量嗎?而這也是謝左敢於放手一搏的重要因素。
全速奔行在崎嶇的山道,山風從耳邊呼嘯而過。謝左跑得跌跌撞撞,好幾次差點跌倒,都是靠扶住身邊的戰士才沒有表演飛流直下。不過說來也怪,背嵬戰士們不但速度不慢,就連平衡能力也好得驚人,只看在顛簸不停的山道上疾馳而下,竟然還能保持隊形不亂,實在令人嘖嘖稱奇。
依靠著背嵬戰士們令人驚歎的平衡能力,謝左一行有驚無險的來到山腳。這裡距離正面戰場還有二三十步遠,山賊也沒有在下山的要道上安排守衛的人手。想想也是,就憑謝府那大小貓三兩隻,防守正面戰場都力有不逮,哪裡還能分出多餘人手從後山偷襲?說起來山賊安排了近二十人打算從後山懸崖突襲,已經算相當看得起謝家,更別說在山腳安排人防守了。
雖說突襲後山的山賊中有漏網之魚,想必已經將謝左的情況報告給賊酋,但畢竟時間尚短,一時半會兒也不可能調派出人手,這就給了謝左一行有乘之機。
藉著夜色的掩護,謝左帶領背嵬戰士悄然前進。從後山出口往東行十來步,就是謝府大院的側牆。這裡因為地形狹窄,攻防雙方都沒有在這邊安排人手,倒是顯得此處格外寧靜。貼著側牆繼續前行,很快便接近院牆轉角的位置。
到了這裡,再往前便再沒有可以遮掩行蹤的地方了。一步踏出,謝府在今夜之後還能否存在於世,全在謝左能否順利完成任務之上。可以說,死生皆在一步之間!
深呼吸幾次,強行壓下心頭的不安,謝左將手一指,一行十三人魚貫而出,迅捷而堅決地撲向他們的既定目標。
從轉角伊始,到距離最近的火把,只有不到二十米的距離。謝左覺得心跳得比杰倫叔念詞的速度還快,全身肌肉緊張到幾乎打結,連呼吸都難以順暢,只能張大嘴拼命吸氣。而此刻他的眼中只有搖曳不定的火苗,如同埃及舞娘妖嬈的腰身,吸引住他全部的注意力。
三十米、二十米……五米、三米……距離越來越近,火苗已經近在眼前觸手可及,而此時山賊甚至沒有產生一丁點兒的反應。成功近在眼前!
事實上,謝左忽略了一件事。他們突襲火把,是從山賊本陣的反方向,二者之間其實還隔著一圈火牆。人的視線與物體之間,如果有一個極為明亮的存在,譬如火把,那視野中絕對不會注意到火把後方的物體。因此實際上因為火把籬笆的存在,謝左一行的行動完全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如此顯而易見的道理,因為過度緊張,讓謝左完全忽略過去!
當然,忽不忽略的沒甚區別,因為打頭的背嵬戰士,已經到達了第一根火把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