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左的做法,幾乎等同於赤果果的作弊!
題材確定,道具擺在眼前,就連詩中不能出現什麼字都說清楚了,甚至還預先給出考慮時間……在謝左看來,即使是自己在這種情況下都能隨口掰兩句歪詩出來,更別說曹植這樣才華橫溢的天才了。要是這樣還不成,這所謂的才子,不如早些在豆腐上撞死算了,何必出來丟人現眼!
曹植只是淡淡地瞥了謝左一眼,並未做聲。會為權貴折腰的曹子建,還是建安風骨的曹子建麼?
謝左當然不知曹植想什麼,一眼望見曹丕從偏門處行來,趕緊屁顛屁顛迎上去。到了近前,才低聲道:“微臣不負重託,請鄄城王以兄弟為題,為陛下獻詩一首,請陛下雅鑑!”
曹丕先是一愣,隨即龍顏大悅,難得地伸手拍拍謝左的肩膀:“此事做得不錯,卿當記一功!速請鄄城王獻來!”
曹丕回到軟塌上坐下。在他看來,自己這個心高氣傲的弟弟肯低下倔強的頭顱,做出獻詩的姿態來,已是難能可貴。屆時只需以此為契機,在朝野上下大肆宣揚一番,言論中對自己的評價必然會更進一步。為此,給謝左記上一功實在算不得什麼。他笑眯眯地以手托腮,看向下首沉默不語的曹植。
謝左見時機成熟,得意揚揚地清清嗓子,高聲道:
“鄄城王為陛下獻詩一首。為示聖恩,限七步成詩!”
七步成詩?事先倒沒提到這點,不過對於曹植來說區別不大。他瞥了眼軟塌上滿臉期待的曹丕,又看看殿中央的大鼎,不慌不忙整理衣衫,這才跨上一步,曼聲道:
“煮豆需猛薪,取萁持作戟。”
嗯?猛薪?持戟?情況有些不對!看著眉頭突然蹙起的曹丕,謝左心頭狂跳,卻不動聲色地後退一步。君子不立危牆,先遠離是非之地才是上策。
曹植面無表情,再度踏前一步:
“釜中菽自泣,釜下萁為倀。”
我去!這尼瑪哪是說兄弟情深,分明在暗諷曹丕圖謀不軌啊!為虎作倀,這是連謝左都一塊兒罵了呀!看看臉色越來越黑的曹丕,謝左悄悄再退一步。
曹植似無所覺,只是臉色變得悵然:
“本是同根生”
聲音到此忽然由緩轉疾,竟隱有金鐵交鳴之感:
“相煎何其疾!”
吟完這最後一句,曹植距離曹丕不過一步之遙,幾乎到了臉對臉的程度!這還不止,身為文青的曹植竟拋卻君臣大倫,雙眼直視當今大魏天子,目光如刀似劍,居然逼視得堂堂大魏天子不得不低頭躲避他灼灼的目光!
曹丕低頭,自然是因為心中有愧。可等他迅速意識到不對,再度抬起頭來時,曹植卻收回目光,嘴角輕輕扯出一個嘲諷的弧度,劍拔弩張的姿態不再,滿是雲淡風輕,抬頭、挺胸,雙手背在身後,施施然轉身,昂首闊步徑自往殿外行去!臨出殿門,忽然仰天大笑三聲,俄爾身影消失在大殿之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