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動不動,任由那隻蒼白的大手在我的本子上寫寫畫畫的。
很快那道題的答案便被他寫了出來,不但寫出來了,而且解釋的十分詳盡。
我看著那答案,笑了笑:“謝謝,老師,我還有個問題需要您幫我解答一下。”
對方顯然很興奮:“哦?有問題?那最好不過了,問吧。”
我躊躇了一下道:“您說,人死以後會怎麼樣?”
對方顯然沒想到我問的居然是這種問題,他遲疑了半天才開口道:“人死以後,或許會變成鬼吧?”
我緩緩的回頭,面前站著的,是一位身穿中山裝的老者,他的形象很正派,除了那慘白的臉色和飄搖不定的魂體之外,我幾乎找不到一絲一毫能跟鬼有聯絡的地方。
他的眼神毫不空洞,深邃的好像無盡的星空。
他的腦子似乎時刻都在思考著各種各樣的幾何題,思考著該如何去給他的學生講課。
可以看得出,他生前一定是一個很刻板的人,一絲不苟的頭髮,修理的乾乾淨淨的下巴,加上那身毫無褶皺的中山裝和很有‘辯證’意味的面容,無不彰顯著他對於教學方面的嚴厲和苛刻。
“可是老師教給我們的,是唯物主義思想,說的是這世界上並沒有鬼的存在呢?”
我盯著這位老者,眼中帶著希冀。
似乎長久以來,這也是一個困擾著我的問題,我見過許多鬼,卻依然不敢確定他們是否存在。
因為我之前碰到的鬼,都很難以面對自己死亡的這個事實,他們依然幻想著自己還活著,所以每每出現鬼類擾人的事情發生,原因就是他們這一道執念沒有隨著死亡而消散。
這位老者遲遲不肯回答我的問題,我卻好整以暇,耐心的等待著。
此刻我已經不像一名正在問老師問題的學生,反倒像是一名耐心等待學生給出答案的老師。
終於,老者似乎沉思了良久,才回答我道:“人有一絲執念在身,是化為鬼的存在的。我就是這樣存在的。”
我嘆了口氣:“那您的執念是什麼呢?”
老者的眼中帶著止不住的悲傷:“我的執念就是沒能教匯出一位高考時數學滿分的弟子,我痛恨我自己,明明我的資歷最深,明明我的教學水平最高,可是為什麼,我就沒有教育出一位數學滿分的弟子呢?”
原來是這樣,我不由苦笑,這位可愛可敬的老師也未免太鑽牛角尖了。
看來我只能嘗試著開解他:“或許,您的教學方式並不適合現在的學生,雖然您苦口婆心的教育每一位學生,雖然您鞠躬盡瘁,死而後已,雖然您大公無私,把自己的一生都奉獻給了教育事業,可是,這些都是您的身前事,您已經去了,那就去了吧,何必再存這一絲執念,遊蕩在這天地之間?
您要知道,人鬼殊途,您已經破壞了規則,這是您一生職業生涯的汙點。”
老者沉默不語,良久才嘆息了一聲:“或許你說的都對吧!可是,我真的不甘啊!”
鬼就是這樣,一旦鑽了牛角尖,就很難回頭。
我話鋒一轉:“您應該知道我是幹什麼的吧?”
老者蒼白的臉上不起絲毫波瀾;“知道,從你昨晚來的時候我就知道,我已經不能在這裡長久的呆下去了。只是我不清楚你為什麼會突然跑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