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身穿一席布衣,頭梳髮髻,上面插著一支龍頭木簪。看外貌三十不到的年紀,雖然不似沈崖這般俊逸無雙,但氣質卻很高貴,一股與生俱來的貴氣和渾身散發的儒雅氣息結合的相得益彰。
此時,沈崖終於想起了此人究竟是誰。此人就是那日他和徐遠俠在登枯榮峰時,遇見的男子。當時,這個人先沈崖和徐遠俠一步,扶住了幻化人形並自降修為的曲通。說來也是巧,此人當時還和徐遠俠沈崖二人,一起回答了曲通關於為何登高的提問。
記得,此人當時的回答是“我在山腳下看人,人與我一般大小。我在山頂再看山腳下的人,人與螻蟻無異。我站在絕峰之上,天近了,地遠了,人、馬房、屋都小了,看似都是別的在變,其實變的只有我的眼光和心境。我登高只是去高處看一個人,尋那人的心境。那個人就是在高處的我自己。”。
此番回答還得到了曲通的隨口兩句指點。後來,在沈崖回答 “登高是為了孤獨。”後,此人就沒有繼續上山,而是告辭一聲,反身下山了。
有這一面之緣,無怪乎沈崖會一直覺得那個藏頭露尾的“國師大人”的聲音有點熟悉了。
如今細細想來,此人若真的是主導了清繳江湖計劃的國師,那麼,尋仙大會的時候,此人會出現在滄州雲煥宗附近,也並不稀奇。
記得當時,沈崖只有築基的修為,沒敢催動全部神念探查此人,所以沒有看出此人的修為。如果此人兩月前在馬車中所言非虛,那麼,他當時雖然實力不濟,但也已經有了金丹的修為,也怪不得那時只有築基的沈崖無法一眼看穿了。
反過來,對此人而言,沈崖的變化也可謂是驚人。他第一次見沈崖的時候,沈崖只有築基修為,但第二次在雍州州城內見到幻化成中年郎中的沈崖時,沈崖已經是一名和他同階的金丹修士了。
後來,沈崖在結親大典上斬殺程雁北,又在一怒之下,在短短數個時辰時間內,獨自擊破天下盟的數座城池,這些表現,都對這名“國師大人”起到了極其震撼的作用。
在他的眼裡,沈崖無疑是千年難得一見的天才。也正是因為如此,此人才起了招攬拉攏之心。
讓其送李菀卿回京,交付種有落日令的烏羅晶,做這些,都是此人為了拉攏沈崖替自己辦事,才想出的主意。會如此急切拉攏沈崖,則是因為此人正面臨著一場無法化解的危機。
這一切,沈崖自然不會知曉。在沈崖的心裡,此人給他的印象可不算太好。記得第一次在九環山見,此人就是一路尾行他和徐遠俠,後來因為意外才主動現身的。
而隨後,此人又在雍州派靈獸跟蹤了沈崖一次,在梁州又讓手下的那隻猴子幻化人形試探了沈崖一次。如此一而再再而三的跟蹤試探,可是沈崖最不喜歡的。
幸好,到目前為止,沈崖還感覺不出此人的惡意,同時,此人似乎與李菀卿有著非比尋常的關係。如此,才讓沈崖沒有立即發難,而是很有耐心地來此赴約。
當然,沈崖赴約歸赴約,該有的防備可一點點都不會含糊。他一早,就來到了赴約的地點,反反覆覆檢查了一遍,同時又在方圓數里的範圍內設下了數個陣法,以防不測。
此時,沈崖悄然趴伏在樹蔭之間,暗中觀察著提前了半個多時辰來到了此地的,這名國師的一舉一動。
沈崖心中已有思量,如果此人沒有做出太過讓自己不悅之事,倒是可以談上一談。畢竟,沈崖現在也遇到了金丹初期衝擊中期的瓶頸。對傳聞中能夠助修士突破瓶頸,甚至結成元嬰的落日神山,不可謂沒有興趣。
要知道,沈崖前一世雖然修煉到了飛昇境,但每一次突破可都是冒著巨大風險尋求機緣的。這一世,他雖然有了突破各種境界瓶頸時的感悟和經驗,但若完全沒有外力推上一把,仙路依舊是渺茫。
當然,以沈崖這幅肉身二十左右的年齡,還有的是時間尋找突破的機會,但他自己的壽元不要緊,那些暗藏在角落裡的敵人,可不會慢慢等他變強。如何用最短的時間進階,亦是現在的沈崖不得不考慮的問題。
為此,這落日神山的誘惑不可謂不大。更何況,沈崖手上還拿著此人送他的,種有落日令的烏羅晶,以及那把神秘的黑劍。機緣在手,若是直接放棄就太過可惜了。
但是,若是今天的交涉不成功,或是發現此人心懷不軌,那沈崖二話不說就會離開。
來到了約定的地點好一會兒,布衣木簪的年輕國師終於開始有了動作。
青、紅、紫三道靈光從布衣男子袖中射出。一卷之下,顯出了三個身影。分別是一隻猴子一隻雀鳥和一隻通體紫毛的怪犬。不用多說,這三隻皆是此人豢養的靈獸。前兩隻沈崖已經見識過了,分別是翡翠雲鳥和幻形猴。
那隻紫毛獵犬沈崖倒是沒見他用過,但沈崖認出了這隻狗究竟是什麼。紫影獸,正是此種靈獸的名字。此種靈獸也不是擅長爭鬥的靈獸,天賦具有藏匿於當中當中的影遁神通。其隱蔽效果如何,得看此種靈獸的等階。
三隻靈獸剛一放出,就各自朝著密林的四周隱去。翡翠雲鳥翅膀扇動幾下,青光一閃變成了一隻再尋常不過的麻雀。幻形猴則是搖身一變,變成了一顆平平無奇的柏樹,佇立在原地不動。紫影獸則是身體一伏,沒入了一顆大樹的陰影中。
等到這些做完,布衣修士才面色凝重地抬頭環顧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