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穹之上,烏雲翻滾不定,轟鳴聲持續不斷地傳來。
其下的人間,方圓數十萬裡的範圍內,已是滿目瘡痍,一片蒼涼。陣陣罡風呼嘯不止,捲起漫天塵埃。
突然,千道粗如山峰的金色電柱,從穹頂之上的烏雲中炸裂而出。隨即,如同天地破碎般的巨響,傳遍了整個空間。
千道金色天雷卻是詭異無比,在擊中大地的前一刻,竟是彙集到了一處,死死向著同一點劈去。
瞬間,十萬裡範圍內被落下天雷的餘波掃蕩一空。數個時辰後,當揚起的飛沙塵埃歸於平靜。大地之上出現了一個觸目驚心的,足有數千丈深數萬丈寬的巨坑。
巨坑的最中心處,已是接近地底,地心的熔漿緩緩滲出。
奇怪的是,就在這被天雷劈出的巨坑的中心,熔漿蔓延處的滾滾熱浪中,卻有個人影盤坐其中。
穿過滾滾熱浪,才會發現。就在巨坑的深處,正盤膝坐著一名上半身衣物殘破不堪,面色有些憔悴的年輕男子。
男子此時雖是面色難看,卻難掩英俊無比的面容。此人鼻樑挺拔,天庭飽滿,劍眉星目,一頭黑色長髮此時有些凌亂地披散而下,卻給他平添了一絲灑脫之感。
這個男人沒有名字,因為出生在一個名叫“唐國”的國度中,他曾一度以唐為姓氏。
唐國的邊塞之地,有一條深不見底的溝壑。周邊的人們,習慣把所有不要的東西都扔進其中,這些不要的東西里,也包括孩子。
大約在三千九百年前,有一個孩子,在深淵之中,開了智。兩年後,那個孩子成為了第一個活著爬出深淵的人。那個孩子就是如今盤坐於岩漿中的男子。
因為是從唐國的深淵中爬出,男子給自己取名“唐淵”。雖然這個名字在唐國滅亡後被他捨棄不用。但在這片天地間,這個名字註定會被修仙界銘記。
人族至聖、最強散修、化外天魔……種種名號伴隨著他。但他終究只是個無名之人。至於真正的他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上千年間,這個從地獄中爬出的人,經過一系列的艱難險阻,獲得種種機緣造化,成為了一名驚才絕豔的修仙者,並在無數次生死一線中存活了下來。當然,他之所以能夠在不計其數的修仙者中脫穎而出,全仗著他這千年來獨自一人近乎瘋狂的苦修。
如今,他終於走到了仙路的盡頭。
此時的他,已然達到了飛昇境的巔峰,下一步,便是和傳說一樣,成就真仙之體,不死不滅,逍遙於天地之間。
誰能想到,這數十萬裡之內的一片狼藉,竟是由他一人的渡劫引起。
先前的千道金雷已是男子捱過的第九波天雷了。
說來也是奇怪,這片天地間,林立著無數修仙宗門,高階修士也是不在少數。卻很少有人渡劫飛昇。那些傳聞中渡劫飛昇的修士,在此界消失後,也再也沒有出現過。這讓成仙一事,變成了一個不知從何處而來的傳說。
即便是這個正在渡劫的男子,也只是知道,需要扛過雷劫才可成仙。
至於雷劫是怎樣的?無人與他說,只好全憑自己領教。
所有人都不知道,從這個世界誕生開始,那個別的幾個飛昇修士所扛的雷劫,最多也就是六波。因為在六波雷劫後,這些曾冠絕天下的驚才絕豔之人,都消散在了天地之間。魂飛魄散,身死道消,便是如此。後世不見其人,才有了渡劫飛昇的傳說。
這個世界從沒有人真正成仙。可悲的是,隕落被誤傳為飛昇,這個誤會卻已經成了支撐這個世界修仙界的根本。
飛昇,對於生活在這個世界裡的修仙者來說,是最美的謊言,是一場所有人不願意醒來的幻夢。
而此時,男子正走上了和那些先輩們一樣的路。唯一不同的是,他實在太過強大。以至於成為了這個世界上,第一個扛下了九波天雷而不死的飛昇境修士。
但很快,他就會知道,所在世界的真相了。
天空中,烏雲又壓下了數丈,這次卻是沒有雷聲轟鳴。許久,烏雲後都沒有傳來動靜。男子也只能焦慮地等待天門洞開,或者下一波天雷的降臨。
然而,讓他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他終於注意到,就在頭頂的虛空中,有一個米粒大小的金色顆粒,正在緩緩向下飄落。如此之小,無怪乎先前難以發現。
男子的心卻是一沉。只是憑藉著預感,男子就察覺到了危機的降臨。
他猜的完全沒錯,這顆毫不起眼的金色顆粒,便是真正的第十波天雷。
不久過後,這顆金色顆粒刺破了男子放出的數十件法寶,平靜地沒入了男子的頭頂。
絲毫動靜都沒有,就像是一切都沒有發生一樣。
只有還平靜端坐於深坑之中的男子,自己清楚這其中的痛苦。這顆金色電粒,比先前的九波天雷加起來,還要強大數倍。男子練就的金剛不壞琉璃仙體,在第十道天雷沒入身體後不久,便開始不支起來。他的魂魄和身軀,此時都在發出無聲的哀鳴。
三個月後,奇蹟發生了。
數十萬裡的範圍內,依舊是滿目瘡痍,位於中心的巨坑中,男子卻是剛扛過了第十波天雷的威能。他竟用常人完全無法想象的瘋狂意志和法寶靈藥毀去大半的代價,與體內的天雷抗衡了足足三個月,最終存活了下來。
能體會到此種痛苦的,放眼全天下,唯有他一人爾。
此時的男子已是面無血色,七竅流血,渾身法力耗盡,只有意志尚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