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突如其來的一下讓我始料未及,把我給嚇了一大跳,差點給嚇死。我低下頭一看,好傢伙,這是一隻人手,面板異常白皙,白的非常不自然,就像山巔上的積雪一般雪白。
看上去就像女人的手掌。與人手當然有區別,區別大的去了。它長著銳而尖的指甲,指頭不像是我們一樣能夠完全分開,而是被一層肉色的薄膜連線著,就像鴨掌上的蹼一樣。
那尖銳的指甲緊緊扣著我的腳踝,我心想,如果不是因為天氣太冷,我的褲子比平時要厚實得多,僅憑這個力度,我的腳踝緊緊被這麼一抓,恐怕當場就得給抓破了。
我順著手掌往下看去,入眼處,是一條柔美白皙的胳膊,胳膊的主人,是一位長相極美的小姑娘,看到我看著她,她報以一個甜美的微笑。
哪怕我已經54歲的年紀,已經能算作一個老頭了,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可偏偏當我看到這甜美的微笑,我仍然恍神了片刻,我在感嘆,世界上居然還有如此漂亮的笑容。
只見她一隻手抓著我的腳踝,另一隻手則攀上了舷梯。
在我恍神的時候,她的整個身體非常緩慢的向上攀登著,而我卻對此無動於衷,我不知道當時怎麼了,我只覺得,我的眼睛,居然無法從她的臉上挪開,而且腦海裡只有一片空白,完全喪失了思考的能力。
只見她離我越來越近,她那如同游魚一般的下半身已經清晰的浮出水面,甚至她已經張開了嘴巴,她的嘴裡長著如鋸齒般的牙齒,彷彿下一刻即將咬住我的小腿,直到此刻,我仍然沉醉於她的笑容之中,無法自拔。
如果當時不是她突然怪叫起來,叫出來一陣令人耳膜直髮疼的尖嘯,或許我現在根本沒機會寫下今天的日記。
那一聲怪叫突然把我驚醒,一股危機感油然而生,直接將我的全身包裹在內,我本能的想伸出手來捂住耳朵,可我知道,我不能鬆開抓著舷梯的手,一旦鬆開,我就會掉進海里。
真的有人魚!直到那個時候,我才真正相信人魚的存在。
那會兒,我不知道從哪兒來的一股怪力,一隻手牢牢抓著舷梯,哪怕吊著兩個人的重量,我依然抓的牢牢的,另一隻鬆開的手下意識的拔出腰間的佩劍,向腳踝上的纖細手腕砍去。
那隻人魚看到揮舞而來的鋒芒,或許因為強烈的危機感讓她下意識的鬆開了抓著我腳踝的手,可是來不及了,極快的鋒刃,瞬間將她的手腕砍斷,一陣鮮紅的血液灑在船身上,海面上,她的臉上,以及我的腳踝上。
她慘叫著跌入了水中,那陣刺耳的聲音也暫時消失不見。
就趁現在,我慌亂的攀著舷梯,迅速逃回甲板上,我那厚實的棉衣底下,單薄的襯衫被我這突然激出來的一身冷汗完全打溼,黏糊糊的貼在背上,難受極了。可我當時顧不了衣服的事,我摸爬滾打的撐著甲板站了起來。
許多人都圍了過來,顯然,剛才那聲刺耳的尖嘯,讓大家都注意到了這個地方。
“所有人做好戰鬥準備,把火炮推出去,刀刃擦亮,長漿手繼續划船,加快速度,船底下有人魚!”
幾乎就在我話音剛剛落下的時候,水底下的人魚似乎為了迎合我說的話,紛紛大聲叫了起來,那刺耳的尖嘯一陣強似一陣,所有人都被這陣聲音刺得耳膜生疼,紛紛捂住耳朵倒在甲板上,手中的火把要麼扔了出去,要麼牢牢握在手裡貼在甲板上。
我幾乎用我畢生的力氣,努力剋制著這令人難受至極的聲音,摸爬滾打的竄進船艙裡,來到最下層,兩排水手,分別握著長漿,努力划動著。
相比於甲板上,人魚那刺耳的尖嘯在這個地方要柔和得多,起碼不至於扔開手裡的東西去緊緊捂住耳朵。
我給他們下了個命令,讓他們使勁划船,以圖趁早脫離人魚的糾纏。
當我回到甲板上的時候,那刺耳的尖嘯聲仍然沒有停止,不過水手們和那些法爺們都做好了應對的準備,他們紛紛用棉布條塞住了耳朵,一個水手看到我回到甲板上,同樣給我遞過來兩條細碎的棉布條。
我忍著那令人頭疼欲裂的聲音,將手中的棉布條捲起來,塞進了耳朵裡,那難受的感覺稍微減緩了一些。
還來不及鬆口氣,船舷側卻傳來了好些慘叫聲,這些聲音有人的,也有那些人魚的。
我湊近船舷一看,原來兩邊已經開始了白刃戰,也不知道這些人魚是怎麼攀上平整的船壁,居然貼在船舷上,與水手們展開了搏鬥。
在甲板中心,法爺們也紛紛加入了戰鬥,一個個五光十色的法術球越過人們的頭頂,要麼落入了水中,要麼擊中了人魚的身體。
這人魚突如其來的襲擊,一時間倒是確實讓人手忙腳亂,可一旦我們穩住陣腳,他們的攻擊便很難奏效。
畢竟我們實實在在的踏在甲板上,有著力點,使得上勁,或許在水裡,人們的力氣不如他們,可是一旦離開水面,他們的攻擊力就將大打折扣。
很快,人魚的攻擊便停滯了下來,他們紛紛跳回了水裡,整個海面,再一次陷入了平靜之中。
為了統計這次戰鬥的結果,我命令大家來到了船艙裡。
相比於甲板上的濃霧,船艙裡並沒有受到多大影響,在火光的照耀下,反而十分明亮清晰。
這次的戰鬥或許只有十分鐘左右,人魚的傷亡我們無法確定,但是船上的人,卻少了大半。
甲板上已經清理過一遍了,哪怕視野很小,在地毯式的清理之下,根本不可能有死角。
我們發現,甲板上一具屍體也沒有,可我們卻足足少了43人。
也就是說,他們都被人魚拖進了海里,屍骨無存。
絕望的情緒如同陰影一般,籠罩在整艘船上,從出航時的212人,包括我在內,現在只剩下169人,也就是說,僅僅在十分鐘內,我們就損失了五分之一的人。如果將當時在船艙裡準備火炮和划動長漿的人給算上,這個比例恐怕已經達到了三分之一。
天色越來越沉,看不到天空的我們只能大體估算著時間的流逝,雖然時間上的估算完全談不上精準,但有一點能確定,天黑了,今天結束了。
但願我們明天能走出這片濃霧吧。(船長日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