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淑閉上眼,顫著聲音坦白,不住地磕頭。
“是……河東衛氏,衛府二老爺衛瓘讓奴婢這麼做的,衛大人還說,若是奴婢不聽從,便要將奴婢的妹妹賣進花樓,奴婢只有這麼一個妹妹,實在不忍心棄她不顧!”
誰沒有妹妹呢?花朝聽到這裡,忍不住露出同情的眼神。
“這是理由嗎?”簪行卻冷笑一聲,望向立在一旁的花朝,問道:“花朝,若你的妹妹被威脅,只有害我這一條路可以救她,你會不會對我下毒手?”
花朝低頭想了想,突然悟了,用力地搖搖頭:“奴婢不會,奴婢妹妹的命是命,公主您的命也是命啊,奴婢不能為了救一個人的命,再去害另一個人的命。”
簪行露出一絲微笑,又追問了一句:“那遇到此事的若是你,你會怎麼做?”
花朝認真想了想,“奴婢會將此事告知公主,請公主一起幫忙想辦法,救出奴婢的妹妹,若是盡了全力還是沒有救出來,奴婢定會為妹妹報仇的。”
說完,她立刻用力搖了搖頭:“呸呸呸,奴婢的妹妹才不會出事呢!”
簪行滿意地收回視線,隨後狠狠地剜一眼跪在地上的荷淑。
“看見了嗎?救妹妹,並不是你的理由……何況,你根本就沒那麼在乎你的妹妹。”
荷淑聞言,立刻渾身冷汗:“公、公主何出此言?”
簪行微微合上眼眸,緩緩說道:“杖責鈴蘭之時,旁觀的所有宮人多多少少都有些心虛害怕,只有你,全程冷著臉一言不發,這些全被芳歲看在眼裡。”
荷淑長舒了一口氣,急忙解釋:“奴婢身為總領女官,見多了杖責宮女的場面,所以並不害怕。”
簪行見她都到了這個地步,還在爭辯,深吸一口氣,竭力壓下心頭狂湧的怒氣。
“那是普通宮女嗎?那是因你而死的宮女!如果你真會因一個常年不得見面的妹妹而妥協原則,就絕不會對一個為你而死的宮女冷眼旁觀。你不覺得,你現在自相矛盾嗎?”
荷淑終於再也穩不住了,露出一個十分複雜的表情。
“公主睿智,身邊人也慧眼如炬,奴婢心服口服。奴婢七歲入宮,和妹妹相差十歲有餘,又怎麼會為了妹妹,而冒這樣的險。奴婢只是為了報仇!”
“報仇?你和我何時有仇?”簪行不解。
荷淑滿臉淚水,恨聲道:“我和公主本人沒有仇怨的,但誰叫公主的身上流著如此骯髒的血脈呢?”
原來如此,是因為父皇!
簪行突然沒有了繼續追究原因的想法,實在是父皇對不住的人簡直太多了,她偏過頭望向別處,擺了擺手。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不管你的理由有多麼充分,我也無法留你了。”
如此不中用又不忠心的奴婢,若是姑息,只怕日後會釀成大禍。
荷淑卻冷笑一聲,聲音沉冷若冰雪,神情既悲哀又慶幸。
“你殺不了我!”
簪行皺眉看她,心中突然升起不好的預感。
荷淑揚著下巴,表情冷漠,雙手撫向自己的腹部,嘴角掛著惡意的笑容:“我懷有身孕,還是公主你的弟妹,你若不想落下骨肉相殘的名聲,就不能動我。”
當你開始厭惡一個人,她就會變得突然面目可憎起來,此時的荷淑於簪行而言便是如此,她連看她一眼都十分不屑。
“這就是你痛恨先帝的原因?”
“對!”
荷淑猛地站起身,在花朝警惕的眼神中,狀若瘋癲。
“我是不願的,但是那老色坯有的是手段,我如此痛恨這孩子,如今卻要靠著這孩子才能保住性命,多麼諷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