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令他想不到的是,即使他這麼做了,除非一直隱瞞,否則潛意識中,櫻還是會將自己的那顆本心藏在最底下,與其說這便是所謂的“他人透過職業而殘留的刻板印象”,倒不如說,在這裡生活良久的櫻,早已不願意相信別人,更不願意再去相信自己。
最後,諾爾可本來想說的“我只是怕你介意自己的身份,才刻意不跟你說明的。”也是怕會得到一個“原來你也是認為的,我做的這份工作是很骯髒的。”的回覆,終究也還是沒有說出口。
誰的邏輯都沒有錯,但或許,並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有答案與是非對錯之分。
“純白無暇什麼的,更像是在罵我呢。”櫻吐了吐舌頭,“你看到的或許也只是冰山一角哦,我可能比你所想象的還要髒得多。”
“謝謝你一直以來教我這麼多的東西,這份美好的回憶,我永遠不會忘記的。但是這一切....我...果然還是難以接受呢。”
朦朧的暗光下,櫻輕步隱匿於出口。
那天夜裡,沒有蟲鳴,沒有聒噪的聲響,只是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望著櫻離去的背影,諾爾可想要呼喊,聲音卻卡在喉嚨。
在那之後,地下會場的熱鬧雖不曾消減,但櫻卻是不曾再來這裡了。
這裡重回了一片死寂,鋼鐵圍繞下的花田猶在,只是再難尋覓那個小小的粉色身影。
由於愧疚,諾爾可同樣沒再去看過love heart的表演,而是代替櫻,替她打理起了這片花田。
他不相信櫻能隨隨便便放棄這片花田。
偶然一次整理內務的時候,他翻出了被壓在最下面的紙箱中,摞起來能有半米高的筆記,看著上面密密麻麻的、甚至用拼音記錄著的紅色字型,他卻突然笑了起來。
隨後,無聊的日子裡,他開始像個老師一樣,批改起了櫻留下的筆記中的錯誤,在此期間,他收到過來自家族的遣回命令,而結果,他則是連看沒看,便果斷地選擇了拒絕。
遣回了幾乎所有的成員,諾爾可只留下一直照顧自己的管家,繼續滯留於這片沒有天空的地底下。
而直至時間太過漫長,長到“脫離了人力,花朵無法自然生長”的漫長之後,諾爾可才主動地聯絡了蘭。
但諾爾可不曾想到的是,故事亦從此刻開始了變折,蘭告訴他,那天櫻回到公寓的時候,整個人就像失了魂一樣,雙眼通紅,甚至鞋子都跑丟了一隻。
雖然那時的櫻仍舊和往常一樣故作著平和的樣子,但她連猜都不用猜,就一定是知道他們之間結束了。
恰逢此時,“天使”大人又跟隨櫻的身後,推開了她們公寓的大門,但與往常不同的是,“天使”大人這一次的表情過於凝重,“天使”大人沒有說什麼,只是拉著櫻,一同進了一間空房。
之後的事情她不得而知,但當天晚上,櫻只對她說了一句,自己爸媽那邊出了點事,便就再無溝通地離開了地下。
“天使”同時也告訴她,這是他規定櫻只能透漏的事情,並讓她不要擔心,事情處理之後,她還會再回來的。
仔細聆聽著蘭的闡述,諾爾可卻是將面前一大杯的伏特加一飲而盡,“從那天開始,到今天已經過了幾天了。”
“九天。”蘭望著酒館內閃爍耀眼的燈光,不假思索的回道,但剛說完,她便撇過一個冷眼,“謝謝你,給我同你平等說話的權利,但這是櫻的家事,所以我希望您不要太過干涉,櫻的話,我相信她自己是能處理好的。”
燈光閃耀下的蘭如此說著,則是已經逼退了諾爾可剛要啟齒的話語。
而與此同時,在酒館隱蔽的黑暗角落裡,一個帶著紅色大鴨舌帽、滿臉鬍子拉碴的油膩男人,卻笑嘻嘻地望著自己賬戶內不斷湧入的金錢,手機螢幕的亮光映在他的眼鏡上,亦照亮了他醜陋的臉龐。
他左手中,還如視珍寶地緊握著幾張照片。
照片上的人,卻是被捆綁著的、渾身赤裸的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