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氏迎上去給唐士寧脫了外頭披的大氅,順便提了下楊夫人歸還珊瑚盆景的事情。
唐士寧頗有幾分得意,腳抬起來,指了指旁邊的婉兒。
婉兒會意,忙上來跪在烏金線包邊的錦墊子上給他捶腿。
唐士寧端起茶喝了一口,嘿嘿冷笑道,“楊寶忠這狗東西總算知道老子的厲害了,低聲下氣請老子去彩雲樓吃飯,這邊廂又把東西還過來,算他識時務。”
這夫婦倆都是喜歡佔人便宜的,張氏心道,這回又來示好,還不是想從他們唐家謀些好處,不由得提醒幾句,“當初既已斷了來往,老爺也無需理會他們……”
話未說完,唐士寧已經瞪起了眼睛,“我行事還用你教?”
張氏立時噤聲不言。
唐士寧又哼了一聲,“我調任去禮部後,翻臉不認人的人多了去了,楊寶忠再怎麼樣,還知道來認個錯,就當身邊多條狗又如何?”
是條狗也就罷了,只那楊大人會有狗的忠心嗎?唐枚在旁邊聽得清清楚楚,對唐士寧這種不聽勸告的性子別提多厭惡。不過,她到底是小輩,上去勸說也就是得到一通訓斥,便只得按捺不提。
張氏見他喝完茶,輕聲道,“今兒邵姨娘帶妍兒出門去了,老爺可知道去了哪裡?”
唐士寧沉下臉,“你管她們作甚!”
“我總要知道晚上回不回來,要是去了更遠的地方,我總要擔心罷?這樣不聲不響的走了,叫我如何安心?”
“是去她孃家了。”唐士寧不耐道,“燕慧她幾年都沒有回去過,妍兒長那麼大,那邊的親戚也沒有見過幾回,我便準了,反正也不太遠。晚上定要回來的。”
說起邵姨娘家,邵氏一家是經商的,邵燕慧是家裡的次女,她父親為巴結時任戶部郎中的唐士寧。便把女兒送來做妾。邵燕慧如今已經三十了也仍是美豔無比,足可見當年的國色天香。唐士寧喜愛的緊,百般寵愛,對其家人也毫不吝嗇,邵家到了現在,生意越做越大,雖說比不上唐家的富足。可與往年比,家中財富不知道翻了幾十番。
是以邵姨娘的腰包總是鼓鼓的,有錢能使鬼推磨,她身邊的下人也都被銀子喂得很飽,要從她們嘴裡掏出訊息,可算是千難萬難。
所以張氏也一直不知邵姨娘在打什麼鬼主意。
唐士寧這會兒看向唐枚,“閒著無事就學學女紅,老往這裡來幹什麼?唐家的事將來自有人管著。你倒不怕浪費這些功夫。”
竟然還怪責她插手家務了,唐枚笑了笑道,“父親說的對極。只女兒想多學學,將來才不至於再和離一次。”
唐士寧噎了下,過了會兒才道,“你既然曉得,那再好不過。”
陳姨娘這會兒帶著唐宏過來了。
唐宏玩的腦門上都是汗,看到唐士寧在,立時恭恭敬敬立著行了一禮,問父親好。
唐士寧露出難得的微笑,問他剛才在做什麼。
“同姨娘玩了躲貓貓呢。”
唐士寧點點頭,“念首詩給為父聽。”這是老習慣了。自唐宏上私塾之後,唐士寧幾乎每日都要叫他背一首詩。
陳姨娘面色有些古怪,嘴巴張了張想要阻止,可到底還是忍了下去。
唐宏搖頭晃腦道,“遊子身上衣,慈母手中線。臨行密密縫,意恐遲遲歸。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
這是一首關於母愛的詩,本沒有什麼,只唐宏唸完之後,可憐兮兮的看著唐士寧,央求道,“爹爹,孩兒老是看不到姨娘,可否叫姨娘也搬過來同孩兒一起住呢?反正娘離得也近,孩子就又能看到娘,又能看到姨娘了。”
唐宏還是小孩子,生性天真,因張氏對他也極好,是以在心裡,定是把張氏與陳姨娘看得一般重。
可是,在唐士寧面前能說出這番話,卻有些不太可能。
唐枚側過頭去,但見陳姨娘露出了愧疚的神色,而她身後的竹桃卻是嘴角往上翹著,帶著幾分莫測的笑。
唐士寧看了陳姨娘一眼,她有些侷促不安,臉頰都漲紅了,越發顯得惹人憐愛。
“夫人,我看宏兒說得不錯,他自小就是由瑤芸帶大的,突然離了總是不習慣,就讓瑤芸搬過來住一段時間罷。”
張氏有些怒氣,她一向以為陳姨娘乖巧溫順,誰知道竟也開始縱容身邊的人利用起唐宏來,這事她定是知道的,卻沒有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