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忘憂只說“忘憂擔瀆神罪名不要緊,但人牲的確太過殘忍,大王切不可因為他們罵我幾句,就改了這利民之計”,於是帝辛一心疼,就下令——
人牲中至少要有一成,來自勳爵之家。所謂“敬神需誠”,那最誠心的,就是把你自家孩子貢了。
這一來,少不得讓姜忘憂把王公貴族得罪了個遍。
宮中,蘇妲己已召來了軒轅墳中的雉雞精與玉石琵琶精,她們甚至請申公豹那個蠢貨在宮中為四凶作法,這天災人禍幾時能了啊?
娰看過姜忘憂的記憶,心說要先除了軒轅墳三妖再設計其他。只是神元受損,還得修養些時日,不知來不來得及。
“忘憂,你醒了……有沒有好一點?”
娰艱難地睜開眼,見是武城王黃飛虎的妹妹守在自己身邊,沙啞地開了口:“黃娘娘……我……睡了多久?”
“七天。”
“姐姐……她怎麼樣了?”
黃妃面露難色,猶豫著張了張嘴,這短短七天發生的事太多了,她不知該從何說起,更不知姜忘憂眼下這般能不能受得住,就只是說道:“你如今懷有身孕,還是不要再插手這些事了。”
懷孕?娰差點要罵出來,腦子進了水吧敢讓娰生孩子?即便是分身,那也不能讓他做這樣的春秋大夢!
娰這麼想著,側目時見一旁梳洗用的盆裡,水還是乾淨的,便抽離神魂,入了水中調息。
窮奇的崇山陰穢不堪,又受了那些傷,再不好好調息,恐怕真等不到《封神榜》重新排完,就該入輪迴去重修神元了。
“忘憂德行有虧,父親書信訓責也好,要將我這個做女兒的碎屍萬段也好,本是應當。可是我姜家對大王絕沒有怨懟之心,姐姐不會,我父親也不會……”姜忘憂說著,伸手抓住了黃妃的手——那手上用盡了全力,彷彿是即將溺死深海的人見了一根浮木那樣不肯鬆手,繼續說道:“黃娘娘,求你,向大王申明我姜家冤屈……”
“已經,來不及了……”黃妃不知該如何瞞下去。
蘇妲己趁著這幾日的功夫,和那雉雞精胡喜媚、玉石琵琶精玉磬把帝辛迷了個三葷六素,慢說姜家冤枉,就連早朝都不去了。
大王多日不朝,天知道積攢了多少諸侯奏章。子衍因進諫帝辛不可荒淫無度,蘇妲己建議將他扔進蠆盆裡去了。
丞相商容數次勸諫無果,索性辭官回鄉了。
“什麼叫…來不及了?”
“前天夜裡…王后娘娘,自盡了……”
娰瞪大了雙眼,看著黃妃淌眼抹淚,許久說不出話來。她在黃妃的記憶裡把事情看明白了:姜無憂先被剜目,再被炮烙雙手,依舊不肯認弒君之罪。
哪裡是為證清白的自盡,分明是不堪受奇恥大辱。
“王后縱有過錯,也只當廢除…豈有受辱至死的道理……”
娰後背發涼,這不愧是窮奇座下軒轅墳中的千年妖精,自杜元銑、梅伯以後,愈發猖狂了。
“忘憂,這話可千萬別再說了。”
“我……郊兒和洪兒呢,他們現在在哪?”
“昨天一位自稱是你師父的雲遊道人來過了,給你留下了藥,然後就把兩位殿下接走了。”
娰在一邊的水盆裡,心說元始天尊這次總算幹了點師父該乾的事。
猛地,她想到崇山裡那股一直把自己往外拉的力量——如果是嘲風所為,自己應該回到猨翼山才對;如果是窮奇大發慈悲把她放了,大概也是在北邊某座不知名的山或者哪個水溝裡,怎麼會回到人間來的?
算了算了,先養好傷再說吧。去了一身邪祟之氣,娰覺得神清氣爽了不少,本尊便回到了忘憂之境。
哪知道,剛一回來,酒館裡還有幾個熟人喝酒呢,縈就衝進來把娰拎進了後院。
“知不知道這次你闖了多大的禍!”才剛一見面,縈就恨不得把娰吊起來訓個明白。
“縈,你吃錯藥了?來興師問罪?”娰甩開了他的手,分明自己身體還沒好全,但甩起臉色是一點都不含糊。
“瀆神啊,小姑奶奶!這事有多嚴重你知道嗎!”縈見娰滿不在乎的樣子,直想抬手給她一巴掌。自打他們認識起,縈就知道娰什麼都不怕,因為無論出什麼事總有整個龍族為她撐腰。
但眼下不是什麼摔碎了夜明珠、海水灌進江河的小打小鬧了,是瀆神啊!
減少人牲,這意味著她一下子踹翻了神獸三族的飯碗。
可說起瀆神,她自己就是神啊,見了這些年的芸芸眾生瀆職瀆法,幾時能見著過神瀆神的?
“就因為你提點了幾句人牲的事,三族都亂成了一鍋粥。日精月華造就骨血,回饋天恩,即便你不吃,可吸收精元是多少神獸仙人的神力來源,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