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還沒睡?”
“王爺不也沒睡?”
兩人相視一笑。
李申自己動手泡了壺茶來:“今天府裡好生熱鬧,王爺也應酬了一天,該早點歇著。”
換作別處可以說是酒過三巡,不過到了這裡,是茶過三巡。
四皇子輕聲說:“何將軍要回西北。”
李申點頭說:“何將軍胸有成算,回去方是上策。”
四皇子開了句玩笑:“是啊,縱不濟時,我也還有條退路。”
李申也笑了,不過他卻正色說:“殿下說得是,大公主在西北經營多年,那邊……朝廷實際上已經控制不到。西北將門自成一系,大姚將軍已老,小姚將軍又勇猛有餘,智計不足。何將軍既有能為,又能借勢——象當年的何都督,蔡將軍的故舊部眾,我看西北遲遲早早的,就要改姓何了。”
四皇子點了點頭。
這一點,朝中能看出來的人不少。
但是朝中就算看出來了又怎麼樣?西北那塊地方原來連年征戰,朝廷從來沒有真正的,實際的掌控過那麼一大片土地。無他,實在是因為離得太遠。
而西北這些年來的安定,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只要不傻的人都知道,從大公主和親西北開始的。
分化,利誘,挑撥,這些手段大公主用得出神入化,昆州那裡的人
李申由衷地說:“可惜大公主生為女兒身。倘若她是男人……”
倘若大公主是男人,那還有他們下面這些弟弟們什麼事兒啊?皇位鐵定是這一位的囊中之物。
李申又給兩人杯裡斟上茶。
“昌王爺一心想建功,可是總待在京城寸步不離有什麼功可建?皇后和國舅又絕不放心他離開京城。”李申一笑:“想抓軍權沒錯,可是老虎猛獸都沒有這麼圈起來養的,圈裡養大的只有豬。”
兩人一起想到昌王的衣裳冠冕包裹到一頭豬身上的模樣——
“朱家也不會坐以待斃的,還有賀家。陸氏現在已經如此囂張,何況將來。”李申捏了一顆五香豆扔進嘴裡,頗有些享受的眯起眼:“大公主和駙馬離京,想必那些人的注意力也會挪到旁的事情上,不會總盯著咱們。”
四皇子點了下頭。
“王妃不太好受吧。”
“是啊。”
李申點了下頭,有些感同身受:“王妃和駙馬兄妹兩人相依為命,西北又千里迢迢,這一去可能又是幾年見不著面,王妃不放心也是當然的。王爺這些天多開解開解,駙馬他們走之後,不妨帶王妃去莊子上住幾天散散心。那兒不象京城裡規矩嚴,人也少,住在那兒想必人也能心胸開闊。”
四皇子深以為然。
其實他覺得,可以給潮生尋些事兒做。
比如……這要是有了孩子,估計潮生就顧不上難過了。
過了端午,何雲起與大公主帶著虎哥一家三口走了,何月娥也被打了包裝上車。潮生本以為她肯定不願意走的,可是看她的神情,並沒有什麼被強逼的跡象。
潮生站在亭子裡,一直到車隊遠去,再也看不見,才慢慢坐了下來,覺得心裡空落落的。
虎哥剛才牙牙的聲音似乎還在耳邊迴響。
再見面,可能虎哥兒都不認得她這個姑姑了。
四皇子把帷帽替她戴上:“咱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