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秀真很靦腆,微笑著邀潮生去花房看花。
紅豆一直悶不作聲,還是緊張,頭都不敢抬的跟在後頭走。
孫秀真小聲問:“何姐姐是哪年生人?”
潮生說了自己的生辰年份,孫秀真眨眨眼:“那你比我還小呢,該叫你妹妹才是。”她又問名字。
潮生說名字的時候,有點兒咬牙切齒。
夷然,多好的一個名字。欣悅,怡然。
可是偏偏被人冒用了。
好在孫秀真並不認識另一位何姑娘,也無從得知她的彪悍事蹟,只說:“哎呀,這名字真好聽。”
潮生與人相處的經驗比她不知豐富了多少——在宮裡什麼人不見?宮人,女官,宦官,主子……應酬的話根本不用找,兩人從賞的那株牡丹聊起,三下五除二孫秀真小姑娘就已經和潮生十分親熱了。
“我聽人說,你家是從西北來的?”
這個沒什麼可瞞人的,潮生點點頭:“是啊。這幾天剛搬來,才安頓下。對了,秀真姐姐你知道原來我們那房子住的什麼人麼?”
孫秀真搖頭說:“那邊一直空著的。我大伯原來還去打聽過,但是那邊既不肯賣,也不肯賃出來。那房子的花園聽說比我家的還精巧,是這樣麼?”
潮生只說:“就多個小魚池,並沒有太特別的。”
孫秀真邀潮生去她屋裡坐坐。
潮生一路走過來,發現孫家格局和自己家差不多,正院三進,東西兩邊各有一個小跨院兒。
但是人多。
孫家的人真多。那麼多人擠在一起住——大概是因為周老太太健在,所以兄弟三人沒分家。不知哪個屋裡有嬰兒在哭,這邊在屋裡也聽得清清楚楚。
孫秀真的香閨比潮生的屋子窄了不是一點。潮生自己佔了整個跨院兒……呃,雖然東西兩邊廂房都是空的。
沒辦法,家裡人少。
孫秀真的屋子只有裡外兩間,她還和孫家大太太住在一個院子裡,住在東廂。屋子也不大,牆上掛著一張仿的秋嵐圖。孫秀真有些不好意思:“我自己瞎畫的,仿的一點兒也不象。”
“有幾分神韻了。”潮生說。
孫秀真意外:“何妹妹你也懂畫?”
潮生搖搖頭:“不太懂得,不過秋嵐圖有名氣,我也知道。”
秋嵐圖的原畫,以前就掛在宜秋宮裡頭,潮生每天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早看熟了。
孫秀真大為興奮,看得出來她平日不怎麼出門,也沒有什麼人能好好說話,也不懂潮生懂不懂,嘰嘰呱呱的說起畫來,還領著潮生去看她沒畫完的一張畫。
她也沒有單獨的書房,書案就擺在屏風後頭,上頭的畫具散亂放著。孫秀真臉一紅,小聲說:“我這兒挺亂的。”
“不要緊,這是亂中有序,自己的東西放在哪兒,只有自己才能找得著,用得順。”
“對對。”孫秀真連連點頭:“我娘就總說我屋裡亂,還不讓丫頭收拾。可是她們一收,我要畫畫兒的時候就不方便啦。”
孫秀真這畫上畫的正是她們剛才賞過的牡丹。
嗯……潮生覺得,她大概還是畫這樣的工筆花鳥合適。剛才外面那幅水墨寫意的秋嵐圖,要說神韻,真有幾分——那霧氣就很有韻味嘛。至於秋和嵐就不怎麼出彩了……潮生覺得還是揚長避短的好。
孫秀真小心翼翼地問:“如何?”
潮生點頭說:“畫得真好,就跟又看見那花兒了一樣。畫了了送我一張,我掛屋裡頭。”
“真的?”孫秀真眼睛亮晶晶的:“你要真喜歡,我就畫給你。”
潮生第一次出門應酬算是十分成功,起碼,交到了個朋友。
孫秀真是個很好相處的人,就是有點愛畫成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