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樊子蓋的特點,喜歡踩著別人向上走,他倒不是專門針對宇文述,而是他發現,唱反調的只有宇文述一人,宇文述氣得滿臉鐵青,半晌說不出話來,裴蘊是當面給他一記耳光,而樊子蓋卻是背後捅了他一刀子,更加可恨。
楊廣看了一眼虞世基,見他一臉病色,便把目光轉到楊恭道身上,楊恭道是皇族,他的想法大都是從維護社稷考慮,而且他每次都能說到點子上。
“楊尚書,你的意見呢?”
楊恭道連忙躬身道:“陛下,臣贊成蕭相國的意見,倒不是楊元慶如何如何,而是陛下要考慮帝王尊嚴,他既然救了駕,就應該賞賜,這樣顯出陛下的大度,有利於收買豐州將士之心,讓他們覺得,是在為陛下效忠,而不是在為楊元慶效力,如果陛下不承認他的功績,也就等於是否認了豐州軍的功績,臣認為這樣會把豐州軍徹底推向楊元慶,將來就沒有了挽回的餘地,所以臣的意思是,嘉獎豐州軍為主,表彰楊元慶為輔,這樣一主一次,那豐州依然是陛下的豐州。”
楊廣欣然點頭,還是楊恭道說得透徹,嘉獎豐州軍為主,表彰楊元慶為輔,這是一個妙招。他便對眾人道:“大家退下吧!楊尚書留下。”
眾人都退了下去,書房裡只剩下楊廣和楊恭道兩人,楊廣這才徐徐對他道:“宇文述有私心,裴矩也有私心,樊子蓋是喜歡弄權,而不是為朕分憂,虞世基和楊元慶有私仇,蕭瑀是蕭梁之後,朕也信不過他,只有你是皇族,難得頭腦清醒,朕覺得你還有話要說,你接著講吓去。”
楊恭道嘆息一聲道:“臣是有話要說,臣認為楊元慶確實是威脅,現在他是割據的藩鎮,難保以後不會生出謀取天下的野心,他是楊素之孫,他心中就應該有和楊素一樣的野心,臣的意見是要徹底剷除他,但不是現在。”
楊廣點點頭,楊恭道說到了他的心坎上,“你繼續說!”
“臣認為,楊元慶擁隋自立,雖然使他得到豐州官員和民眾的支援,但同時也對他是個束縛,使他不敢明目張膽造反,他對關北六郡的擴張就是最好的說明,這樣一來,陛下便可以暫時把他放一放,先籠絡住他,讓他為大隋戍邊,等陛下把國內的造反都一一撲滅,國內局勢安定了,再調過頭一舉剿滅楊元慶,臣認為這是最好的辦法。”
楊廣輕輕一嘆,“朕是當局者迷,多虧愛卿的提醒,讓朕幡然醒悟,朕知道該怎麼辦了,就依卿言,先籠絡住他,等中原安定,再調頭剿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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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上午,雁門城頭上騷動起來,城門迅速關閉,城外,數萬豐州隋軍佇列整齊地出現在數里之外,楊元慶帶著數百親兵緩緩來到城下,他看見了宇文成都,便高聲道:“請宇文將軍轉告陛下,楊元慶大敗突厥,特來獻功!”
宇文成都心中也有些緊張,楊元慶居然率兵前來來,他立刻派人去稟報皇帝,他又高聲問:“可是西陘關以西的十萬突厥軍已被殲滅?”
楊元慶點點頭,“十萬大軍被我全殲,逃走者不到兩萬。”
宇文成都輕輕嘆口氣,果然被他猜到了,這時,他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楊廣在大群侍衛的簇擁下快步上前,百餘名官員也跟在旁邊。
楊廣望著楊元慶,他的眼神十分複雜,這是一個讓他又恨又愛,又想重用,可又恨不得殺之而後快的臣子。
楊元慶先開口,他上前躬身施一禮,“臣楊元慶救駕來遲,使陛下受驚,臣向陛下謝罪!”
“你還是大隋之臣嗎?”楊廣冷冷道。
“臣是大隋之臣,臣曾經發過誓言,願為大隋之盾,今天依然恪守誓言。”
楊廣忽然想起當年楊元慶在仁壽宮救自己時的情形,今天他又救了自己一命,楊廣的臉色開始和緩,他嘆了口氣道:“朕承認你今天的功績,你確實救駕有功,朕會封賞你,你可有什麼要求?”
楊元慶從親衛手中接過赤鷹戰旗,他將戰旗展開,露出鮮紅的赤旗和上面展翅欲飛的黑鷹,高聲道:“陛下,這是豐州軍的赤鷹戰旗,赤旗是大隋的旗幟,蒼鷹是豐州的象徵,懇請陛下把這面旗幟賜給微臣。”
楊廣明白楊元慶的意思,他承認這面戰旗,也就等於承認了楊元慶的擁隋自立,他有些猶豫,楊恭道在他身後提醒,“陛下,賜旗給豐州!”
楊廣點了點頭,他朗聲道:“朕就把這面戰旗賜給豐州軍將士,表彰你們的功績,這面戰旗從此以後就是大隋的戰旗。”
楊元慶翻身下馬,單膝跪下,“臣謝陛下賜旗!”
四萬豐州大軍也同時翻身下馬,一齊單膝跪下,雄壯的聲音迴盪在雁門城上空,“聖上萬歲!萬萬歲!”
楊廣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如此犀利的數萬大軍,卻不是效力於自己,他又高聲道:“楊愛卿,你救駕有功,朕正式加封你為豐州總管,改爵楚國公,望你一如既往,效忠於朕,效忠於大隋,豐州三軍將士,朕另賞賜絹百萬匹,以示嘉獎!”
“臣謝陛下封賞!”
楊元慶站起身,又在馬上抱拳道:“突厥雖敗,但元氣未失,豐州空虛,臣必須立刻趕回,**之城,臣已為陛下奪回,就在善陽縣外,望陛下保重龍體,臣告辭!”
說完,他也不等楊廣准許,調轉馬頭離開了城下,率領大軍向西陘關方向疾奔而去。
楊廣望著楊元慶遠去的背影,不由微微嘆了口氣,心中悵然若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