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經過半個月的病魔糾纏,終究還是去了,侯府上上下下都掛起了白色的簾幔,整個氣氛都陷入了一種沉寂和悲傷之中。
秦仲這些日子一直在書房裡,沒有與其他人見面,就連朝煙前去,端著熱茶前去探望,都被下人攔在了門口,說是老爺身子不適,不宜見人。
秦軼和紀星瀾夫婦二人則是要穿麻戴孝,尚書大人和各路大人都前來弔唁,而大皇子殿下就在半個月之前,已經被皇上親封為太子,是儲君的不二人選。
本來是一可喜可賀之事,怎料趕上這老夫人突然逝去。
所以一切都是密不告宣。
夜色已涼,綠萼拿著一件戴著絨花的斗篷前來正廳,看著靈牌位下面還有幾盆炭火,各族的人都趕來在一邊,紛紛哭喪,紀星瀾拿著手中白色的紙花往盆裡頭丟去。
紀星瀾跪的雙腿早就已經麻木,秦軼就在前頭跪著,這守喪還有三日才能過去,這綠萼悄步來到了紀星瀾身後,將斗篷系在了她的肩上,在她耳邊輕聲道:“夫人,都這大半天過去了,你先到偏房裡休息一下吧。”
紀星瀾垂下眸子,緩緩移到了身前的那個身影,在這深夜看起來尤為的單薄,耳邊早就是一些嗡嗡震震的啼哭聲,早就讓她已經麻木不堪了。
她轉過頭去,對著綠萼使了個嘴型的,“給大少爺拿件去。”這天寒地凍的,紀星瀾也生怕他這一晚上過去,身子會受涼,綠萼愣了一愣,便點頭。
三日過去了,這府中的白色的簾幔都已經撤下,這老夫人的喪事已經都傳了下去。
紀星瀾熬了一碗紅棗蓮子湯,端進了房內,看著秦軼一副鬱鬱寡歡的模樣,那一雙早就已經哭得疲憊不堪的眼眸失去了神采,便知道他這幾日都沒有合過一次眼。
“相公……”紀星瀾輕喚了他一聲,想讓他那神遊的視線轉回來。
“嗯?”
秦軼態度淡然的應了一聲,紀星瀾嘆了口氣,將紅棗蓮子粥放在他的面前道:“你這昨天晚上都跪了一宿了,今兒早上起來的時候身子都僵硬了,昨天跟你說了那麼多,也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進去,逝者已矣,咱們還是得過日子才是啊。”
突然想到之前紀崇去世的時候,秦軼也是那麼苦口婆心的勸自己的,可沒想到這風水輪流轉,當時的感受真的不是旁人看的那般簡單輕鬆。
秦軼捧著粥碗輕喝了一口,而這時,一管家走上前來,對這二人福了一禮,於是便又湊上前去道:“少爺,太子殿下來了。”
“太子?”秦軼有一瞬間的晃神,紀星瀾便在一旁輕聲說道:“在一個月之前,大皇子就已經被封為儲君之位了,當時那訊息還沒有傳出去,就得了母親逝世的訊息,所以這件事情也就密不告宣,太子能夠得到皇上的信任和重外,大家也在三個月之前也應該知道了。”
自從從魏國回來了之後,紀星瀾便知道顏承浩是太子的不二之選,秦軼點了點頭,便趕緊讓管家先去正廳招待一會兒,待會兒便立即前去。
紀星瀾替他整理好了穿戴之後,這秦軼轉過頭來,望著紀星瀾一臉認真道:“我的眼睛真的有這麼腫嗎?”紀星瀾伸手摩擦著他的面龐,輕聲道:“看起來也沒那麼重,不過精神有些不太好就是了。”
也不知道這秦軼是不是鐵打的,愣是在那兒靈牌位上,跪了三天三夜,除了吃一些暖和的粥湯之外,就沒有再進其他的東西了。
“嗯,你與我一同前去吧。”秦軼提議,紀星瀾抿唇點頭,便與他一起來到了正廳,大皇子在大廳內踱步來踱步去,看到二人的身影,立即走上前來道:“你們可總算是來了前些日子,我也過來探望了一番,那個時候你的精神萎靡不振,我有些話不方便與你說。”
看著太子殿下如此惶急的模樣,紀星瀾便伸手道:“太子殿下,有什麼事慢慢說,你現在的身份可與以往不同了,一切還是得平緩著來才是。”
“也是,我太著急了。”太子殿下搔了搔頭,又看著秦軼,看著他的精神比以往好了不少,想必悲傷的情緒也平息了一些。
顏承浩緩緩,目光堅定的看著二人道:“之前,叫兵部侍郎孫大人調去了豫州,後來發現他卻無端失蹤了,這件事情一直叫我有些琢磨不透,所以想讓秦軼,你前去調查一番,順便接任他的位置,安撫民心。”
頓了頓,又覺得此刻說這些話有些不妥,便拍了拍腦袋道:“雖然我知道你母親的喪期剛過,這麼早就讓你上任的確是有些不多,但是……”
太子殿下一臉愧疚之色,秦軼搖了搖頭道:“放心吧,太子殿下,我即日就出發,若是那麼著急的話,我今天晚上就可以收拾。”
“我來找你,的確是因為這件事情有些著急,孫大人的下落一天找不到,其他人就不敢前去上任調查,我也是想找到我自己可以信任的人,查出事情的真相。”
紀星瀾在一旁倒是看得出來,這太子殿下的確是想讓秦軼為己用,將其發展成自己的部下,不過君臣之間有這樣一個信任基礎,關係到底是不錯,以後若是顏承浩真的上任的話,說不定他們這國公府還可以得到更崇高的位置。
“既然是這樣的話,那我願意與我夫君一同出行。”紀星瀾挑了挑眉,一臉認真的看著秦軼。
秦軼的目光,閃過一絲複雜之色,本來還想說什麼的,這太子天下便搶先道:“就知道哦,你也要跟著去,這秦軼去到哪裡你當然不放心,既然如此的話,我也會派一些暗衛來保護你們。”
太子殿下如此有保障的話,紀星瀾心滿意足的點了點頭,在送客之後,這紀星瀾看著秦軼那一臉平靜的面色,似乎對於剛剛大太子殿下說的話,完全不以為然。
“你在想什麼呢?完全心不在焉的樣子,我今天看到你,你還是這個樣子。”
紀星瀾話語中透著濃濃的哀怨,便向前走著,秦軼在後面慢慢踏步,隨她一起回了西廂院,院子裡的秋意越來越濃了,慢慢的便可看到枯黃的葉子,一片一片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