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道理上說,有付出就有收穫,這是理所應當的,若付出沒有收穫,付出本身便沒有意義,便會陷入一個消極的迴圈,十分不利;但真正的平等,並不是可以用付出獲得地位、凌駕於他人之上的理由。
何況,這些僧人付出了什麼東西?
就付出了一張嘴,就可以高高在上了?
一瞬間,這知客僧的嘴臉在孫蕊的眼中便變得無比醜惡。
厭惡歸厭惡,孫蕊仍舊還是上了車。
牛車緩緩開動,一行人緩緩入了城中,東封洲的建築和中洲有所不同,建築屋頂小,挑簷和格窗且雕刻、壁畫裝飾及裝修都帶著一股子廟宇的味道,但又比正經的廟宇少了幾分大氣,
一行行、一列列的凸出的建築,彷彿像一個蜂巢般,望著便感覺密密麻麻;建築上豎起的幾枚尖角和波浪狀的半圓,無不在凸顯著和中洲不同的東封洲獨特風格。
當然,這只是極少數建築擁有的特色,大部分的建築都是由粘土、草、竹子、稻草或棍子搭建起來的茅屋,偶爾會有抹上石膏、覆上磚塊、甚至有鋪了一塊金屬皮的,這樣的建築佔據了這座城市建築物的主流。
如果說東封洲城市建築的風格只是令孫蕊等人產生了片刻的驚奇,城市內那些衣衫襤褸的居民,則是令孫蕊等人目瞪口呆。
他們一排排、一列列地坐在街道兩邊,臉上滿是崇拜和渴望的神情,他們將雙手伸出來,起初孫蕊還以為他們在做什麼“歡迎儀式”類似的東西,但知客僧丟了幾枚銅錢樣的東西后,他們便歡欣鼓舞地磕頭,這才知道這些人原來在乞討;
他們手中、附近,一般都會有一塊髒兮兮的毯子,或是揹著、或是鋪在地上,地面上一團凌亂,周圍堆放著橫七豎八的垃圾,臭味熏天,大片大片的蒼蠅、蚊子在垃圾上盤旋飛舞,黑壓壓一片,
能看到不遠處就有人用毯子把自己捲起來縮在這片骯髒的土地上睡覺,有些甚至連毯子都沒有,直接鑽進垃圾裡,與垃圾為伍;
有些被尿意憋醒了,就把毯子掀開,上前兩步,放水,放完了,又躺回毯子裡……
這些甚至不是個別現象,而是常態!
而若將目光放得長遠些,遠處那些彷彿廟宇般的建築周圍,來來往往的都是衣著光鮮的人,他們行止有度、談笑自若,他們的周圍乾淨而整潔,他們身後的蜂巢般的建築巍峨雄壯,他們……
都是和尚!
不知為何,孫蕊心中悄然浮現出一段話來。
有人鮮衣怒馬,有人坦胸露肚;
有人浪費食物,有人食不果腹;
有人萬丈高樓,有人無家可歸。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貧民窟內餓死骨,貧民窟外,笙歌舞。
“客人,且再忍忍,等過了這裡,便不會再見到這些賤民了。”
知客僧看到孫蕊緊皺著的眉頭,以為孫蕊對這些衣衫襤褸的人有所不滿,連忙開口寬慰:
“這些賤民……他們長著一副賤骨頭,他們又懶又饞,是他們自己給自己種下的因,也是他們的‘業’,他們變成這副樣子,也是他們應該承受的果,是他們的‘報應’,等過了此處,到了緣生院,便可見到我佛善信徒、善男女,便不會這麼……
“嗯?你!!”
未等知客僧說完,孫蕊所坐的牛車便出了意外,一個約莫七八歲的孩子似乎試圖向孫蕊乞討,但走得太快了些,一下子便被車撞得一個趔趄,翻在地上打了幾個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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