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筵不置一詞,轉身行至玄穹處,輕輕摸了摸玄穹的腦袋,這才緩緩上了車。
四人剛坐定,便覺車身微微一動,突然向著前方的虛空處飛躍而去。
一路上三人默默無語,只聽得夜容安一人嘰嘰喳喳,將很多新奇事兒拿來說與二人聽。剛剛路過了哪裡,有哪些奇妙好玩的東西等諸如此類。聽起來雖是在介紹,倒不如炫耀的成分居多些。
容筵拿著一本書細讀著。雲初柔和雲易二人便凝神細細聽著,想更多地瞭解一些天界。
許是察覺到了雲家二人的緊張,也或許是覺夜容安太過吵鬧。容筵放下手中的書,端起茶盞細抿了一口,道:“你二人初到天界,恐有很多不解之處。這一路去到崇淵界約莫還要花些時間,你們若有什麼疑問可說出來,我可幫你們稍作解釋。”
聽了這話,雲初柔忍不住側頭望向男子,上車之後她便一直刻意地不去看向容筵,總覺得這人帶給她的感覺極其彆扭,但又尋不出哪裡奇怪。
如同造物者用世間最溫柔的刻刀細心雕琢過的五官,一身玉白色的衣衫,衣角袖口等處自上而下慢慢暈染為墨色。靜靜地坐在那裡,宛若一方玉刻,神聖不可侵犯。
但不知為何,這個看起來謙謙溫和的男子,卻一直給她一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冰冷。
明明每一個舉動,每一句話都極盡可能地照顧到了二人。一個微笑,一個手勢,甚至是微微避開她探究自己的眼神,好讓雲初柔覺得自在些的舉動,都是最最溫和的模樣。但就是那裡很奇怪,是哪裡呢,雲初柔思索著。
雲易自始至終不發一言,容筵便也再不言語。當他以為雲初柔也無問題時,雲初柔出聲詢問。
“多謝殿下。初柔的確對很多事情都不明白。比如天界的禮儀問題。若見了各位神和仙,應該如何稱呼呢?”
雲初柔心裡實在是有太多不解了,但想了想,還是問了當前來看最至關緊要的問題。
“天界範圍很大。主要由逍遙神界、碧渺仙界和霧隱冥界組成。以浣靈川為分界線,西側為神界,東側為冥界。而仙界,寬泛的說,這天界無論天上地下,除去神界和冥界,其餘的,便都是仙界。”
“你們二位要在崇淵界修習四年,冥界應該打不到交道。所以便與你們說說仙界和神界吧。”
雲初柔點點頭,雲易也有了些認真的神色,細細聽起來。
“逍遙神界,執管三千凡世。入得其中的,都是選擇了神道,位列神職的。統領神界的天君,你們應該已經見過了。仙界則是執掌萬千自然道法,而至高無上的仙道之尊被尊稱為‘仙主’。你們也可同喚他們為‘君上’。”
“至於其他,分屬於仙道和神道之下的靈族,按照不同品階,有不同的稱呼。從神尊、仙尊、上神、上仙到神君、仙君、星君等皆有不同。如若你們起初無法分辨,便拱手叫一聲道君即可。”
“您說靈族?你們難道不是人嗎?”
雲初柔不解,這也是最為困擾她的謎團。為何那些神們張口閉口就是人族。為何明明大家都是一個樣子,可他們二人卻如同髒汙一般被嫌棄。
容筵皺了皺眉,這話聽著沒錯,但卻有那麼些不太順耳,“無論凡塵亦或天界,天地間的‘人’都只有一個,那便是令夙仙聖。我們靈族不是人,你們人族亦不是。靈族也習慣以‘人’自稱,是因為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如令夙仙聖一般,是個寄託。”
還未等雲初柔開口,容筵又補充道:“這其中關竅,你日後進入崇淵界自有機會明白。”
“崇淵界擁有整個天界最豐富的藏書。不僅收有三千凡世的精品,更是保留了從上古時期至今所有的文字資料。成為崇淵界的學子,便可閱覽。你想問的問題,在其中都能找到答案。”
“若還有什麼關乎在天界生活必不可少的問題,可以再挑來問。”
雲初柔這才聽明白了這位太子殿下話語間的深意。人家原來只是好意施捨,看在自己什麼都不知道的份兒上,才半憐憫半施捨地告知了一些基本的資訊。
但若是問得多問得深了,那便是你不思進取,只想著投機,不想著自己學習。
想到此處,雲初柔便語氣微冷。
“多謝殿下憐憫我兄妹二人不易,初柔的問題,日後自會想辦法解決,眼下就不再勞煩殿下了。”
這話聽起來,就連一旁粗神經的夜容安都察覺出了些許異樣,可正主容筵看起來,卻無絲毫反應。只微微點了點頭,重新拾起了小几上的書卷,細細讀了起來。
一時間,車內的氛圍倒是比談話之前更差了許多,這下連夜容安也不知該開口說什麼了。
雲初柔心想,若說容筵的目的便是為了讓夜容安安靜下來,倒也算是成功了。
不知沉默了多久,忽聽得車外一聲脆鳴,容筵翻過一頁書,目不離書地隨口說道:
“約莫再有半柱香時間,便到崇淵界了。二位好好休息一下吧,初入崇淵界,恐有很多瑣事要處理。”
“終於要到了”,夜容安聽聞,鬆了一口氣。隨即又一把掀開車簾望向窗外,疑惑不解。
“就要到了?奇怪,我一路上還特意留意了。容筵哥哥,我們怎麼沒有經過浣靈川啊?”
容筵依舊目不斜視,這一次,竟然連一絲回應都沒有。好像壓根沒有聽到一般。
幸好這上不著天,下不著的境地很快就隨著車輦的減速到達了盡頭。
不一會兒,他們便穩穩地落在了一處連線著雲端的空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