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魯和德薛禪帶著獵犬和大多數獵人,繼續捕殺狍子和馬鹿。
掛甲豬喜歡單獨行動,在毛榛子叢中撿吃榛子,阿里不便帶著幾個獵人,按照事先的計劃,專門去找附近的毛榛子叢,然後透過丟石塊,一起鼓譟的方式,尋找並驅逐掛甲豬。
他們在一片向陽的毛榛子叢,驚起了睡得正香的掛甲豬,這個龐然大物非常生氣,哼哼唧唧了好一陣,然後披著一身花白軟甲,挺著兩對發黃的大獠牙,睜著一雙發紅的渾濁眼睛,怒氣衝衝地出來了。
當它發現自己的面前,是好幾個獵人時,不由愣了一下。
雙方對視了一小會兒,掛甲豬見對方沒有惡意,便掉頭向嶺上跑去。
阿里不帶人追了上去,又將掛甲豬從另外一個毛榛子叢驅趕出來,並一直尾隨著它,直到混入野豬群,才停止行動,開始躲在旁邊的林子中,監視掛甲豬的一舉一動。
掛甲豬毫無徵兆地回到野豬群,引起了一片搔亂。
野豬群的首領,是一隻老母豬,豬齡比掛甲豬還大了很多,而協助首領管理的,還有三隻年富力強的大公豬,充當著保護任務。
三隻大公豬見豬群發生了騷亂,立即向肇事者衝了過來,準備用武力進行驅逐,當發現來者是掛甲豬這個前輩後,頓時沒有了囂張氣焰,上前用長嘴巴打過招呼後,便退回了豬群。
雙方並沒有發生衝突,野豬群很快安靜了下來。
老母豬首領也上前來,與掛甲豬用鼻子溝通一番後,繼續帶著野豬群,在柞樹林中撿吃地上的橡子。
每年的秋冬季節,興安嶺老林子中最大的柞樹林,往往就是野豬林,裡面到處是撿吃橡子的野豬,吃完一片柞樹林的橡子之後,它們才會走向新的柞樹林。
第二天,阿里不又繼續帶著人,去驚擾單獨行動的掛甲豬,直到它混入野豬群為止,經過連續三天的攪擾,掛甲豬不勝其煩,暫時性地留在了野豬群,沒有單獨去覓食了。
經過三天的狩獵,營地上堆滿了肉食,忽魯開始安排獵人,用馬將狍肉和鹿肉送回了鹿鳴灘營地,等殺死山大王和掛甲豬,捕到玄狐和黑貂後,就可以回去了。
第四天,他們沒有發現野豬、馬鹿和狍子等動物的新鮮殘骸,說明山大王在前一個晚上,根本沒有捕食。
這天晚上,山大王殺死了一隻馬鹿,只吃了一些臀部的肉,阿里不帶人將剩下的肉分割後,帶回了營地,丟給了五隻獵犬。
這也說明了,山大王對於留在野豬群的掛甲豬,還是有些忌憚的,只得暫時捕殺馬鹿為食。
第五天晚上,山大王又沒有捕獵,忽魯等得有些不耐煩了,準備帶著人和獵犬去圍捕掛甲豬,被德薛禪攔住了。
德薛祥耐心地勸說:“再等一兩天看看吧!我們草原上的人,吃慣了羊肉,如果一天兩天不吃羊肉,是沒有問題的,但長時間不吃,肯定會饞得慌。以此類推,山大王可以一天兩天不吃野豬肉,連續幾天不吃的話,當然也受不了。”
忽魯覺得有道理,便帶著大家捕殺了一些狍子和馬鹿,留下來繼續等。
第六天晚上,當大家坐在篝火旁,吃著噴香的烤肉時,終於聽到了野豬林中,傳來了山大王的咆哮聲。接著,又接連傳來了樹幹倒掉的“譁-啦”聲。
兩種兇猛的動物,終於交上手了!
大家興奮起來,一邊在篝火前吃肉喝酒,一邊競猜著打鬥結果。
鐵木真也抑制不住興奮,當德薛禪催促睡覺時,他還想坐在篝火邊,繼續聽大人的議論。
好久都沒有傳來大的動靜,直到大家睡覺時,才聽到掛甲豬那淒厲的真有穿透力的慘叫聲。
次日,大家很早就起來了,也顧不上吃早餐,都向野豬林跑去,鐵木真和孛兒貼也去了,德薛禪竟然沒有阻攔。
還沒到野豬林,便聞到一股濃郁的血腥味,也不見一隻野豬的影子,五棵小腿粗的柞樹倒在林子中,地上到處是凌亂的虎爪印和豬蹄印,有大碗一般粗細,這明顯是雙方打鬥時留下來的。
獵犬在一棵倒地的樹幹旁,找到了掛甲豬的屍體。
地上洇著一灘已發黑的血,血泊中的掛甲豬,喉管被咬破,臀部也被抓得血肉模糊,身體兩側佈滿了爪印,因有軟甲的防護,只是沒有抓破而已。
掛甲豬那黃褐色的右邊獠牙上,仍有斑斑血跡,背上那紅棕色中夾雜著白色的毛,說明它已是一隻老公豬了。
這隻掛甲豬的頭上,沒有一點新傷,到處都是痊癒的傷疤而已,耳朵也缺了好幾塊,說明它為了爭奪交配權,無數次與其它大公豬打鬥過,身上的舊傷像勳章一樣,無不昭示著它當年的雄風和兇悍。
找到掛甲豬的屍體,他們又沿著地上的血跡,在獵犬的幫助下,來到了一個毛榛子叢前。
五隻獵犬都夾起了尾巴,身子微微地顫動著,說明受傷的山大王,就躲在裡面。
忽魯讓鐵木真和孛兒貼躲到一邊,近二十個大人如臨大敵,有的張弓搭箭,有的手持鋒利的腰刀,迅速作好了應急準備。
然後,他們才敢向毛榛子叢丟石塊。
開始時,裡面沒用動靜,隨著飛起的石塊越來越多,裡面傳來了山大王具有威脅性的咆哮聲。
為了保證大家的安全,忽魯讓大家留出一個大缺口,然後開始大聲鼓譟,同時繼續丟石塊。
毛榛子叢中,傳來了窸窣的聲音,一隻斑斕猛虎一顛一拐地走了出來。
山大王的威風,已經不再了,左前腿折了不說,而且從肩胛到腿根部,有一條大拇指寬的皮開肉綻的新傷口,這明顯是掛甲豬的大獠牙劃拉到的。
見山大王受傷嚴重,行動已不方便,忽魯叫大家後退兩步,然後一起放箭。曾經威震山林,不可一世的山大王,在一陣箭雨之後,頭頸部成了刺蝟形狀。
它的前腿受了重傷,已經跑不動了,剛走出兩步,便發出了痛苦的咆哮聲,然後停了下來,踞坐在地,再也不動了,頭和脖頸處的箭傷處,全都冒出了鮮血。
山大王怒睜雙眼,巋然不動,一群人也不敢上前。
過了好一會兒,德薛禪見它的眼睛黯淡下來,才嘆了一口氣:“都說山大王死了,威風也不倒,果真如此啊!”
一個膽大的女真人,手持一根長木棍,上前捅了一下,山大王才轟然倒在地上。
聽說山大王死了,躲在遠處的鐵木真和孛兒貼,才跑了過來。
一個弘吉剌人非常惋惜:“哎,這麼漂亮的皮張,已經報廢了!”
終於見到了傳說中的山大王,鐵木真仔細地看著眼前的斑斕猛獸,只見寬大的額頭上,有一個德薛禪所說的像漢人文字“王”一樣的黑紋,嘴吻上下四顆鋒利的犬牙上,沾滿了鮮血,鋼針一般的銀色鬍鬚,還在箭桿之間微微地顫動。
大家分散開來,有的開始剝虎皮,有的將掛甲豬的腹部劃開,準備剝軟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