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過,這未免有些過於巧合……不,是過於刻意了吧?
魯陽鄉侯轉頭看了一眼汝陽侯,旋即面不改色地在末席坐了下來。
事實上魯陽鄉侯還算好的,而趙虞,明明在請帖中點名邀請他來,但是此刻趙虞卻連單獨的坐席都沒有,只能與父親並坐於同一席。
“方才打道回府不是挺好的麼?非要吃人家一個下馬威?”
在父親的身邊坐下,趙虞小聲嘀咕道。
魯陽鄉侯看了一眼兒子,沒有說話。
在父子倆眼神交流時,靜女在趙虞左手邊稍稍靠後的位置跪坐下來,而張純、張季、馬成、曹安四人,則坐在父子倆的身背後。
除曹安外,其餘三人時不時面無表情地打量四周。
接下來的一刻辰,宴堂內相安無事,氣氛逐漸融洽,直到酒過三巡,汝陽侯鄭鍾放下酒樽詢問魯陽鄉侯:“公瑜,老夫此番請你來,是為與你商議一件事。”
此時,趙虞正百無聊賴地把玩著酒樽,聽到這話,心下不禁冷笑了一下:總算是來了!
在他暗自冷笑之際,魯陽鄉侯卻拱了拱手,認真地說道:“請汝陽侯示下。”
只見汝陽侯鄭鍾捋了捋鬍鬚,說道:“前一陣子,你魯陽縣要施行以工代賑,向我汝水諸縣尋求幫助,期間說辭……呵呵,據老夫所知並不是那麼恰當。不過這不重要,重要的是貴縣的做法,在老夫看來,過於的……狡猾。”
“我不明白。”魯陽鄉侯搖了搖頭。
汝陽侯笑了笑,說道:“貴縣以工代賑的舉措,老夫大致瞭解過,得聞貴縣準備修一條河渠,試圖將汝水南引,貫穿魯陽,最終匯入沙河。……在近萬難民湧入縣內的情況下,老夫原以為公瑜你與劉縣令會因此備受困擾,卻不曾想,你們二人想出瞭如此妙計,既收容了難民,又藉助了難民的勞力,只不過,其中的花費與開銷,卻要我汝水諸縣來承擔,這未必過於狡猾。”
話音剛落,便見汝陽縣縣令王丹冷哼一聲,不悅地說道:“汝陽侯所言極是,這招借雞下蛋,劉緈與魯陽鄉侯玩地可是出神入化。”
隨著他的話,當即亦有幾名汝水諸縣的縣令紛紛開頭表示附和。
這也難怪,畢竟對於這件事,這些位縣令心中確實有很大不滿——憑什麼我汝水諸縣要為你魯陽縣開挖河渠的花費付賬?
『……這老傢伙!』
趙虞微微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汝陽侯鄭鍾。
他原以為對方會就王直的事再論個是非對錯,卻不曾想,對方直接就拿他魯陽縣以工代賑的事開刀。
眼瞅著那幾位縣令紛紛附和汝陽侯鄭鐘的話,趙虞心中澄清。
這幾位縣令,或許對此早有不滿,如今在經汝陽侯府一挑唆,於是立刻就結成了統一陣線,拒絕再資助魯陽縣開挖河渠。
而在趙虞思忖之際,魯陽鄉侯則忍著心中的不悅,誠懇地向在場眾人解釋著:“諸位、諸位,這個問題先前我等便商議過,那些難民從宛南、宛北湧入我魯陽縣,這不單單是一城一縣的事。我魯陽無法承擔那般數量的難民,但倘若放任不管,勢必會釀成大禍,諸位也不希望那些難民湧入汝水諸縣,對諸縣造成危害,不是麼?是故,我魯陽縣施行以工代賑,借修建河渠之工,將那些難民穩住,然我魯陽只是一小縣,難以獨撐,是故向諸縣尋求幫助……這絕非是威脅,而是互幫互助……”
“然而那條河渠,聽說是以公瑜兄的名諱命名?”汝陽侯世子鄭潛忽然插嘴道。
魯陽鄉侯張了張嘴,解釋道:“是。……但那只是暫定,是劉公為感謝趙某助他安撫難民……”
“原來如此。”鄭潛笑著說道:“既然如此,那公瑜兄應該幫到底才對,為何要垂涎於我汝水諸縣的財富?借我汝水諸縣的財富,去修魯陽縣的河渠,最後還是公瑜兄撈到善名,哈哈,公瑜兄真是好算計啊。”
聽到他的話,在座約一半左右的縣令皆露出不滿的冷笑。
魯陽鄉侯有口難辯,當初那條河渠命名為璟公渠,純粹就是劉緈感謝他大力支援,卻不曾想今日卻成了他利用他縣財富撈名聲的把柄。
而就在這時,便聽汝陽侯笑著說道:“公瑜啊,據老夫所知,這段日子我汝水諸縣陸陸續續給你魯陽縣運輸了不少錢糧,省得些用,也足以賑濟那些難民了,倘若你指望我汝水諸縣來出資幫你魯陽縣修成那條河渠……不說我等,我汝水諸縣的百姓恐怕也會有所不滿呀。更何況你魯陽縣那條河渠據說要修五六年甚至更久,不是老夫說你,你與劉公謙也著實皮厚,要整整修築五六年的開銷,你竟指望我汝水諸縣來替你魯陽承擔麼?……諸位大人以為呢?”
“汝陽侯所言極是。”
在座的諸縣縣令紛紛開口表示認同。
“既然諸位大人也認同老夫的看法,那……”
說著,汝陽侯便將目光投向魯陽鄉侯,旋即,在場的諸縣縣令亦紛紛將目光投向魯陽鄉侯父子。
其中意思,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