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他甚至都沒有跟那名婦人說過話。
是的,不需要。
在接下來的時間裡,趙虞額外關注著那名婦人。
哦,關於如何解決這個工點內的難民偷懶問題,他早已想出了對策,只等著他父親魯陽鄉侯到來——鄭羅已派人將方才的事端稟告魯陽鄉侯,其中肯定會提到他,魯陽鄉侯得知幼子在這邊,肯定會來問問情況,到時候趙虞再向父親提出些建議即可。
話說回來,從一個人一時的言行舉動,未必能夠看透這個人,但從一個人做事的方式,卻大致可以看得出來。
與丁魯那種偷奸耍滑的人不同,這名婦人跟那戶田姓人家一樣,幹活十分賣力,明明身體瘦弱,卻能像那些壯年男子那般背起裝滿土的竹筐,儘管身形略顯搖晃,步伐也不是那麼穩健。
她胸前可是還用布綁著一個約一兩歲的嬰兒呢!
忽然,那婦人好似被什麼絆了一下,整個人一下子摔倒在地。
為了避免壓迫用布綁在胸前的幼兒,她下意識地用手肘撐住,但她背在背後的竹筐,卻嘩啦啦傾倒出泥土,差點將她埋起來。
“呀。”
遠遠看到這一幕,靜女捂著嘴小聲驚呼起來。
在他身旁,趙虞嘴唇微張,似乎想說什麼,但旋即便又剋制住。
“娘!”
遠處婦人身旁那半大的孩童驚叫起來,連忙用手扒去母親背上的泥土。
“沒事,娘只是不小心絆倒了。”
婦人寬慰著兒子,旋即瞅了瞅綁在胸前的幼兒,見幼兒安然無恙,她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
但不知為何,她眼中忽然落下了眼淚。
“娘,你怎麼哭了?是摔疼了麼?孩兒替你揉一揉……”
“不是,娘不疼,娘只是……只是……”
語氣哽咽著,婦人不知該如何解釋,一把將面前的兒子抱在懷中。
遠遠看到這一幕,靜女怯怯說道:“少主,她好可憐。……我們不幫幫她麼?”
“……”趙虞一言不發。
確實,他很同情那名婦人,儘管那麼婦人長得並不那麼好看,但她此刻摟著兩個兒子無助啜泣的模樣,讓趙虞看了亦頗為難受。
但他不知是否應該上去幫忙,或者讓張季、曹安去幫忙。
客觀地說,他不應該上前幫忙,這邊有不下數百名難民,像揹著土筐摔倒在地這種事,對於這些難民來說司空見慣,監工們大多不會去管,而那些難民也從未奢求過監工會幫一把他們,最多隻是難民之間的互幫互助而已。
就連這些難民彼此都已習慣的小事,倘若趙虞小題大做地上前幫忙,他擔心反而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要知道,他是鄉侯府的二公子,附近他鄉侯府的衛士們,都時不時地關注著他,他的一舉一動,都難免會影響這些擔任監工之職的衛士們的判斷。
這不,負責監視這邊難民的衛士鄭羅,此刻便走到了那婦人身前,較為和善地問道:“怎麼回事?”
見監工詢問,那婦人嚇了一跳,慌亂地抹了抹眼淚,不顧臉蛋被泥灰與眼淚弄得一塌糊塗,勉強擠出幾分笑容解釋道:“沒事,沒事,只是賤婦不小心絆倒了。”
鄭羅猶豫了一下,問道:“能起來麼?要不去歇歇?”
不得不說,就鄭羅此刻肩負的監工職責來說,他根本不會、也不能說出這番話,他之所以會這樣說,或者乾脆說,他之所以會走到這邊來查探這名婦人的情況,那只是因為他注意到了趙虞對這名婦人的關注。
但顯然他的關切此刻卻起到了反效果,只見那名婦人在聽到鄭羅的話,面色驚慌地說道:“鄭頭,賤婦不礙事的,賤婦還有的是力氣,您千萬不要把我趕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