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璝覺得今日的將軍似乎有點遲鈍,遂說出了他的想法:“昨日趙伯虎前來郯城搦戰時,末將還有些不明究竟,但今日觀趙伯虎率眾叛軍試圖繞過我郯城直奔開陽的舉動,末將可以肯定,他是故意要激我等出城與其交戰,試圖借兵力上的優勢擊敗我軍……是故他才先不建營。”
頓了頓,他抱拳說道:“依末將之見,相比較郯城,還是開陽更為緊要,倘若……事不可為,末將建議我軍移駐開陽,確保開陽不失。”
薛敖聞言樂了:“你不是說他佯攻開陽,實則是打算奪取郯城麼?你主動後撤,那豈不是中了他的計?”
魏璝無奈道:“末將指的是‘事不可為’時,在此之前,末將自然也不會將郯城拱手相讓。……那趙伯虎試圖用這粗劣的計謀激我軍出城與其交戰,我等大可不必理會。”
“呵。”薛敖輕笑一聲,舔了舔嘴唇。
他目光深邃地說道:“你說趙伯虎佯攻開陽,實則是為激我軍出城與其交戰,以便他日後能用輕微的損失奪取郯城,但我卻不這麼想。……我覺得,趙伯虎可能是真的打算奪取開陽。”
“怎麼會?”
魏璝驚愕說道:“他應該知道,他的一舉一動就在我軍的監視下,他何來的勇氣去開啟陽?”
“是故他才要反其道而行,用障眼法騙你,叫你明知道他奔開陽去了,也不會第一時間阻攔。”薛敖淡淡說道。
魏璝滿臉驚訝地思忖了片刻,旋即驚呼道:“將軍的意思是,昨日趙伯虎前來搦戰,只是他故作玄虛,其實他根本沒想過激我軍出城與其交戰,只是為了讓我軍做出錯的判斷?”
在薛敖的提醒下,他仔細想了想。
就連他也覺得,倘若他郯城方面果真誤以為那趙伯虎率大軍前往開陽只是為了激他們出城應戰的激將法,沒有第一時間阻截趙伯虎,趙伯虎確實有機會在他們眼皮子底下抵達開陽。
到時候倘若那趙伯虎突然猛攻開陽,開陽說不定真的會淪陷——畢竟趙伯虎麾下可是有近十萬叛軍呢,只要叛軍不計傷亡地發動攻勢,開陽恐怕連半日都未必能守住。
想到這裡,魏璝不禁嚇出一身冷汗,畢竟若非薛敖,搞不好他就真的被那趙伯虎給欺騙了。
心驚之餘,他連忙說道:“倘若如此,當立即派兵增援開陽,實在不行,索性棄了郯城,退守開陽。”
然而相比較一臉心驚的魏璝,薛敖倒是顯得很冷靜,聞言輕哼道:“你若退守開陽,恐怕亦是中了那趙伯虎的下懷。……倘若我沒錯猜錯的話,此次趙伯虎主要想謀取的,理所當然還是開陽,但若你主動後撤,他退而求其次,怕也不會介意先取郯城,然後以郾城、以東海郡為後方,再謀開陽。……我怎麼能叫他得逞?”
頓了頓,他隨口說道:“叫董典、鍾遼二人領著騎兵去就是了。……有五千騎兵在旁虎視眈眈,趙伯虎未必敢真的攻開啟陽。”
“只派騎兵?”
魏璝皺了皺眉,猶豫說道:“只派騎兵,是否有些託大?萬一開陽被其攻陷……”
“那也無所謂。”
薛敖平靜說道:“少嚴率領的三萬河北軍,過不了兩日就會抵達開陽一帶。倘若在此之前趙伯虎拿下了開陽,我等只需截斷其歸路即可。介時北面有少嚴的三萬河北軍,南面有咱們,趙伯虎奪下的開陽,可就成了一座孤城。”
說到這裡,他舔了舔嘴唇,眼眸中閃過幾分兇光:“開陽距下邳,可是至少有幾百裡呢,殺光趙伯虎十萬叛軍,綽綽有餘……”
“這樣倒是……”
魏璝思忖了一番,最後還是決定採取自家主將的策略。
說起來他也覺得奇怪,畢竟每逢戰事,他家主將薛敖在戰前都表現地頗有智略,每每讓人心悅臣服,可一旦踏上戰場,這位將軍都跟什麼東西附身了一樣,身先士卒就往敵軍陣中衝,什麼計策、謀略,根本看不到,害得他們總是為此提心吊膽,生怕自家主將在戰場上遭遇不測。
所幸這位將軍的武力著實不凡,甚至還擁有著不可思議的直覺,因此迄今為止倒也幾乎沒怎麼受過傷。
但即便如此,魏璝仍然希望薛敖能變得更像一位統帥,就像鄒贊鄒將軍那樣。
退而求其次,那也得是像章靖、韓晫那樣——這兩位只有在必要時,才會親自出馬,哪跟他們的薛將軍似的,每仗身先士卒,從不落後,不知情的恐怕以為他魏璝才是軍中的統帥呢!
真是一位不靠譜的統帥!
“你心中是否在說什麼冒犯老子的話?”薛敖忽然敏銳地問道。
“怎麼會呢?”魏璝神色如常,矢口否認。
薛敖將信將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