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太師捋著鬍鬚沉思了片刻。
在王尚德表現出若即若離、不肯出力協助河南郡平叛的當下,借江東叛軍之手,攻滅或有可能倒向涼州的王尚德,這倒也不失是一個好計策。
別看他義子‘周虎’又用了一個‘趙仲虎’的假名跑到江南去了,但在陳太師看來,他這義子仍舊要比王尚德可靠,畢竟陳太師很清楚他這名義子的品行。
反觀王尚德,卻隱隱有著朝涼州勢力靠攏的跡象——那可是弒君的亂臣勢力!
若要問陳太師如今最恨那股叛軍,那無疑就是涼州勢力,誰讓涼州勢力犯下了弒君的不可饒恕之罪呢!
想到這裡,陳太師微微點了點頭,沉聲說道:“好,伯智,就按你的意思辦。……你寫封信給少嚴,讓他……”
說到這裡,老太師有點說不下去了。
他該說什麼?叫王謖跟江東叛軍的新首領傳個訊息?
老人家活了大半輩子,可從未做過‘通敵’的事,哪裡拉得下這個臉?
好在鄒贊才思敏捷,連忙說道:“父親放心,孩兒明白。……孩兒親自去一趟開陽。”
陳太師想了一下,微微點了點頭。
當日,鄒贊將訓練新軍的事宜暫交付於潘袤,旋即帶著幾名護衛,乘船順流而下,往山東方向而去。
大概五月上旬,鄒贊便抵達了開陽。
得知兄長突然返回開陽,王謖很是驚疑,在親自出城接到鄒贊時,驚訝說道:“我以為大哥正在邯鄲訓練新軍?”
“啊。……父親與我收到了你的信,我覺得應該讓你知道一點事。先進城,到你的住處再說吧。”
“是。”
寒暄幾句後,王謖便帶著鄒贊進了城,一同來到了他的住處。
旋即,鄒贊在府內的密室,將有關於趙虞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了王謖,只聽得目瞪口呆。
要知道,自下邳突然冒出一個趙仲虎,以不知什麼手段整合了趙伯虎的舊部,強行將原本即將四分五裂的江東叛軍擰成一股後,王謖就時刻擔心著這個趙伯虎會率大軍來奪開陽。
儘管事實上那趙仲虎並沒有那樣做,只是老老實實在已佔的地盤準備春耕之事,但這並不能減輕王謖的戒心。
然而今日他兄長鄒贊卻告訴他,那趙仲虎真正的身份,竟然就是他們那位六弟。
“這……竟有這種事?”
“唉。”
見王謖一臉難以置信,鄒贊亦嘆息道:“其中是非曲直,相信你也明白,無須我多言。雖說居正一直隱瞞至今,但……也算可以理解吧,至少他不曾加害、也不曾利用我等。”
“唔。”
王謖微微點了點頭。
就衝趙虞當初不惜冒著陰謀洩漏的風險,叫人將他與鄒讚的夫人從邯鄲之亂中帶出來,就足以讓王謖心懷感激。
至於這位六弟迄今為止於暗中的種種報復晉國的行為,王謖也跟鄒贊一樣,實在難以做出什麼客觀的評價。
從情理上,他自然同情這對趙氏兄弟,但他們終歸是晉國的臣子,雖然能理解,但不能認同——至少不能表現出認同。
感慨之餘,王謖苦笑著說道:“兄長急著趕來,莫不是怕我被居正俘虜麼?”
“那倒不至於。”
出於照顧弟弟的感受,鄒贊罕見地口是心非了一回,旋即壓低聲音道出了來意,只聽得王謖連連挑眉。
『這算是通敵麼?』
王謖的心情變得有些微妙。
事不宜遲,王謖立刻派人前往下邳,約那位江東叛軍的新渠帥趙仲虎於東海郡的郯城見面。
而此時,趙虞於下邳剛剛結束春耕一事,忽然收到王謖約他見面的訊息,心下一愣之後,立刻就反應過來:王謖保準是知曉了內情。
於是趙虞便帶著牛橫與何順前往郯城赴約,於郯城城內一座酒樓的二樓雅間秘密見到了鄒贊與王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