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楊雄以晉天子的名義連擬兩道詔書。
第一道,稱太子李禥勾結左將軍周虎圖謀不軌、犯上作亂,故廢立太子,改立三皇子李虔為儲君,同時又剝奪周虎左將軍官職,定為亂臣。
第二道,因晉天子年事已高,傳位於新太子李虔,太師王嬰輔政。
很快,這兩道詔書就傳遍邯鄲,使得邯鄲為之驚愕。
天子傳位這沒什麼,畢竟天子年過六旬了,而傳位於三皇子李虔也沒什麼,畢竟三皇子李虔以往在邯鄲的名聲也不壞,可相比較這第二道詔書,第一道詔書的內容就太令人震撼了。
太子李禥勾結左將軍周虎圖謀不軌?!
就像張御史所認為的那樣,這鬼話在聰明人看來,簡直就是在侮辱他們的智商。
太子李禥是什麼人?那是儲君!是半君!是未來晉國的君主!
而左將軍又是什麼人?那是陳太師的義子,祥瑞公主未來的駙馬,也就是天子的孫婿!
以這兩位的地位,用得著圖謀不軌麼?
大概楊雄、楊暐兄弟也覺得這事過於離譜,於是索性將那周虎以往的‘惡跡’誇大,什麼出身黑虎賊,什麼劫官燒衙,通通都誇大了說,甚至於,楊雄還把泰山賊的罪過扣在了周虎頭上——稱當初周虎是故意將東平、濟陰等地的賊寇驅趕至泰山,這才導致後來泰山賊為禍。
或許楊雄也沒有想到,他這瞎編的事,恰恰就是真相。
總而言之,為了證明己方是正義的勤王之師,楊雄竭盡全力抹黑周虎——沒辦法,誰讓陳太師與陳門五虎素來潔身自好,他們實在黑不動呢?也就只有那周虎留下了一些黑料,因此楊雄就只能逮著那周虎黑。
但即便如此,邯鄲城內仍有不少人看出了問題,不過礙於涼州軍已徹底接管了邯鄲,這些人也不敢胡亂評價,一個個都約束家人躲在家中,免得受到無妄之災。
這些明眼人不敢開口,邯鄲的百姓難免受到了矇蔽,一時間,全城都在談論太子李禥與左將軍周虎圖謀不軌之事。
事實上,在此期間倒也有一些倔強的官員與讀書人當眾質疑詔書,懷疑是涼州軍賊喊捉賊,誣陷太子李禥與左將軍周虎,但這些人很快就被隨之而來的涼州軍士卒給帶走了。
這一下,那些看出不對勁的人就更不敢亂說了。
然而以力服人,這終究不是辦法,就當李虔頭疼於如何取信於邯鄲百姓時,太師王嬰向他出了一計:“何不以太子妃與皇孫作為要挾,逼迫廢太子認罪?”
李虔與楊雄對視一眼。
如太師王嬰所言,這招雖說陰毒,但確實不失是一個極好的辦法:只要太子李禥認罪,那周虎還洗得清麼?
當日黃昏前,三皇子李虔來到他的府上,見到了被涼州軍軟禁在府內的太子李禥,兄弟二人談論了大約一炷香工夫。
當晚,太子李禥在李虔的府上飲毒酒自盡,死前親筆寫下了認罪狀,承認了他勾結左將軍周虎圖謀不軌的事。
此事傳開,邯鄲頓時譁然。
畢竟城內百姓怎麼也沒有想到,太子李禥居然勾結了左將軍周虎。
當然,明眼人依舊不信,他們一眼看出太子李禥是被迫的。
很快,這個訊息就傳到了宮內的養心殿,傳到了晉天子耳中,讓晉天子又驚又怒。
驚的是,太子李禥居然落入了楊雄,怒的是,三皇子李虔終究沒有顧念手足之情,逼死了親兄長。
驚怒之餘,天子再次昏厥,引起養心殿一陣混亂。
總而言之,在涼州軍的強大威懾下,邯鄲總算是恢復了往日的平靜,而三皇子李虔也順利執掌了中樞的權柄。
然而就在這時,一隊涼州騎兵日夜兼程抵達了邯鄲,從陽平傳來了一個噩耗:楊勉戰死。
待得知這個噩耗後,楊雄大驚失色,抓住一名涼州騎兵的衣甲質問道:“你說什麼?我三弟戰死?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姜宜呢?烏木察呢?他二人究竟在幹什麼?”
看著楊雄眥目欲裂的模樣,涼州騎兵畏懼地道出了楊勉戰死的經過:“……那日晚上,周虎忽然率軍殺出城外,我方一時不察,被其殺入軍中,三公子臨危指揮眾軍抵抗晉軍,不曾想,卻被一個魁梧的莽將所殺,砍下了頭顱……”
從旁楊暐聞言,皺著眉頭對兄長說道:“那魁梧的莽將,多半是周虎身邊那個叫牛橫的猛士。”
楊雄罕見地沒有回應弟弟的話,咬牙切齒地怒罵:“周——虎——!我與你不共戴天!”
罵罷,他一腳踹翻了從旁的桌案,又踹翻了一個書架,砸碎了幾件物什,這才氣喘吁吁地逐漸冷靜下來。
相比之下,楊暐雖然也痛心三哥的死,但他卻要比楊雄冷靜地多,皺眉詢問前來報訊的涼州騎兵道:“周虎以及其麾下軍隊,現今何在?”
被問及的涼州騎兵連忙說道:“小的來時,那周虎已率軍撤入城內,並無異動。”
“姜宜與烏木察二將呢?還在陽平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