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要知道,涼州軍是攻城方,虎賁軍是守城方,在一般情況下,守城方有天然優勢,雙方戰損比例應該是一比幾,而如今雙方的傷亡人數拉平,這充分說明虎賁軍其實是弱於涼州軍的。
對此,虎賁中郎金勳急與潘袤商議道:“涼州叛軍攻城甚急,我軍傷亡慘重,不如讓潁川軍代為頂一頂?”
“不。”潘袤斷然回絕。
“為何?”金勳急切問道。
潘袤一言不發。
他當然不是偏袒潁川軍,他只是著眼大局罷了。
不可否認,眼下他們守地很艱難,但還不至於讓涼州軍攻入城內,此時派上潁川軍,在他看來有點‘大材小用’——倘若他此時就派出了潁川軍,讓潁川軍耗盡了體力,待會萬一涼州軍遣精銳發動總攻怎麼辦?到時候派誰去擋?
再者,潘袤也有心將另一件重要之事託付給潁川軍……
萬一邯鄲果真守不住了,他希望潁川軍肩負起保護晉天子、太子與朝中百官突圍的重任,畢竟作為晉國的將領、虎賁中郎將鄒讚的心腹愛將,他豈能坐視天子、太子與朝中百官落到涼州軍的手中?
尤其是天子與太子,那是萬萬不能落入涼州軍手中的。
正因為這兩個原因,縱使他虎賁軍守地再艱難,他也沒有請褚燕的一萬潁川軍上城牆協守。
期間,或有左右對潘袤獻策道:“褚將軍麾下的潁川軍不可輕重,何不召武安的駐軍?武安的周貢,他麾下也有五千餘潁川軍……”
但潘袤依舊拒絕了這個提議。
武安的潁川軍?
其實這會兒最擔心的,就是涼州軍見攻不下邯鄲,先調轉方向去攻武安,到時候他肯定沒辦法援助武安。
要知道武安可是邯鄲的陪都,距離邯鄲僅十幾二十幾里,一旦武安被涼州軍拿下,那涼州軍在邯鄲一帶就越發立足地穩了,而他邯鄲想要擊退涼州軍,也就越發困難了。
在這種情況下,潘袤怎麼敢下令調周貢的五千潁川軍來邯鄲助陣?對方能守住武安,就足以讓他感到慶幸了。
涼州軍的攻勢,一直持續到巳時三刻。
期間,不乏有朝中官員派人或親自來到南城牆,向虎賁中郎潘袤、金勳等人詢問戰況,這讓潘袤愈發心煩,索性下令將這些人都趕離了城牆。
甚至於,有幾位官員還打算帶著家僕、家人參與守城,也被潘袤婉言回絕——就目前來說,他虎賁軍還用不著外行人來參與守城。
而另外一邊,楊雄則對他涼州軍遲遲沒能攻入邯鄲惱怒不已。
他將馬承、閆易等一干大將喚到跟前,訓斥了一番:“……你等到底在做什麼?那只是一群從未打過仗的虎賁軍而已!”
馬承、閆易等幾位大將面色尷尬。
不可否認,駐邊悍軍向來看不起國內的軍隊,認為國內的軍隊羸弱,不堪一擊,就拿涼州軍的大將們來說,能讓他們看得入眼的,恐怕也就只有同樣曾是駐邊軍隊的太師軍,除此之外哪怕是潁川軍他們也不放在眼裡。
然而,虎賁軍的堅韌卻出乎了他們的意料——這支軍隊確實沒有什麼戰場經驗,但也絕非是不堪一擊。
當然,更關鍵的原因,還是因為涼州軍不適應中原戰場……
就像大將馬承,他就向楊雄做出了一些解釋,比如說他涼州軍士卒的甲冑為了注重輕便,防禦能力太差,別說抵擋虎賁軍的兵器了,就算箭矢也擋不住。
反觀虎賁軍的裝備,那可都是鐵甲,雖然靈敏性差,但勝在防禦能力強悍啊,面對他涼州軍士卒的兵器,那些虎賁軍士卒甚至敢用身上的甲冑硬抗。
雙方在武器裝備方面,著實有不小的差距。
然而楊雄卻不想聽這些解釋,他一心想要儘快拿下邯鄲,畢竟他知道,被困在陽平的周虎絕對不會坐以待斃,必然也在設法突圍,他弟弟楊勉能困住那頭猛虎到幾時?
倘若不能儘快拿下邯鄲,一旦那周虎突圍脫困,調來河北各郡的晉軍,那他們的處境就糟糕了。
“黃昏之前,黃昏之前必須拿下邯鄲!”
楊雄咬牙切齒地對諸將下令道。
諸將面面相覷,終是硬著頭皮答應下來。
午時前後,待涼州軍稍做整頓後,他們立刻又對邯鄲展開了攻勢,而且這次是西、南、東三個方向同時齊攻:西城牆由大將馬承負責,南城牆由閆易負責,而進攻東城牆的則是前虎賁中郎程昂。
得知程昂現身在東城牆,與涼州軍一同攻打城牆,潘袤咬牙切齒地罵:“這廝果然是投靠了涼州軍!”
他原本就懷疑程昂可能投靠了涼州軍,沒想到居然真的被他猜中了。
可惜他眼下也拿那程昂沒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