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著床榻,阿竹不禁有些胡思亂想。
不過當想到靜女的時候,她的心情著實好了許多。
天見可憐,那個小丫頭與她伺候的二公子,居然還活著……呸呸呸,應該說蒼天有眼。
『靜女與二公子同歲,亦與少主同歲,快十八了吧?』
她坐在床榻旁,心下暗暗想道。
她記得,大概在兩個多月前,返回江東的張季到了濟寧,將二公子趙虞與靜女仍活著的訊息告訴趙寅與她。
她清楚地記得,近八年來,她的少主頭一回那麼高興。
只可惜,張季也因此離開了。
『……終歸二公子才是張季真正的效忠之人。』
阿竹略有些遺憾,因為她不止一次聽自家少主稱讚張季,她原以為張季會一直留在趙寅身邊。
吱嘎——
她輕輕推門而出,然而屋門開啟的聲音,依舊驚動了在屋外朗讀的趙寅,他當即就轉頭看了過來,微皺著眉頭。
阿竹立刻解釋道:“我……睡不著了。”
聽到這個解釋,趙寅這才舒展雙眉,帶著幾分自責道:“是我念地大聲,吵到你了麼?”
阿竹搖了搖頭:“只是不困了。……我去煮飯了,少主可要繼續努力啊。”
“嗯。”
與趙寅簡單說了幾句,阿竹便走到了庖廚,準備燒火煮飯。
他們此刻所在的這座縣城,叫做考縣,距梁城只有百里遠,在五日前,他江東義師的將軍吳懿在若干泰山賊的幫助下,攻佔了這座縣城。七界
儘管義師打著‘不害無辜’、‘不侵百姓’的口號,但依舊有不少百姓紛紛逃亡,以至於城內出現了不少空置的民宅。
她知道,他江東義師接下來要與其餘幾路義師一共圍攻梁郡,但她對此不敢興趣,除了為鄉侯與夫人周氏報仇以外,她如今唯一的感興趣的,便是靜女與那位二公子的事。
比如說,靜女幾歲將身子給了二公子?
再比如,那個丫頭可已誕下子女……
也難怪,畢竟當年他魯陽鄉侯府內二十幾名侍女,死的死、亡的亡,好似就只剩下她與靜女,分別跟著大公子趙寅與二公子趙虞,僥倖逃地一條性命,其餘舊日姐妹,皆悉數命喪於那一晚。
包括待她們極好極好的夫人周氏。
每每想到此事,阿竹便忍不住落淚。
就在她暗自傷神之際,她忽然聽到院子內傳來刷刷的聲響。
她朝院內看了一眼,原來是趙寅已結束了今日的早讀,正在屋內練武。
『少主真的很努力……』
她再一次暗暗想道。
這近八年來,她遵從昔日夫人周氏對她的託付,始終跟隨在大公子趙寅身邊,自然而然將許多事都看在眼裡。
在她的印象中,這近八年來,她的少主人一直堅持著晚睡早起的習慣,每日寅時時分便起身早讀,先讀儒書、再念兵書,接著鍛鍊習武,哪怕有一日病地渾身冒汗,也未曾耽誤。
似這等緊湊的日子,原本在下邳時就已經夠辛苦了,然而這位大公子卻毫不覺得辛苦,比如這次他江東義師圍攻梁郡,這位大公子除了自己的學業與習武,還要負責義師的糧草事宜——這是公羊先生對他的考驗。
這位大公子一次次地逼迫自己更加努力,這讓阿竹不免感到擔心。
然而,就像此刻的她,她只能默默地倚在庖廚的門口,默默地將這份擔憂放在心底。
因為她很明白,他到底是在為了什麼而竭盡全力。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照顧好這位大公子,替他處理好一切的瑣碎,以便他能全心全意地學習、練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