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慮到他汝南郡要休養生息個一兩年,眼下大批打造弩具,訓練弩手,確實有利於抵擋王尚德與潁川那邊的進攻。
問題是……
項宣聞言皺著眉頭說道:“弩雖然利器,但箭矢消耗卻十分巨大,一場大仗下來消耗十萬支箭矢並不稀奇……”
何璆彷彿早有對策,當即笑著說道:“可以讓治下的汝南百姓幫忙製造,汝南有至少二百萬人口,取其中一成,每人每日製作十支箭矢,一日便可製造二百萬支……至於工錢,項帥大可以分發給他們糧食。”
聽到這話,項宣忽然想到了當年的昆陽之戰。
儘管當年的昆陽之戰他並未參與,但他曾聽劉德等人提及過,也知道那場仗的轉折點,便是他長沙義師攻破昆陽後於城內展開的巷戰。
那時的周虎,發動了整個昆陽縣的人在抵抗他們,據說當時全城的婦孺老幼都在儘可能地幫助守城計程車卒,替他們燒飯補甲、照顧傷員,更重要是,這些婦孺老幼還製作了許許多多的箭矢,是故昆陽卒才能毫無顧慮地用弩矢射殺他義師計程車卒。
『這招妙啊……』
項宣心下暗暗想道。
畢竟,就算是出於爭取民心的考慮,他也不會坐視汝南郡的百姓餓死,哪怕是心中覺得有點虧,也必然會發給他們糧食,而那周虎卻建議他用糧食‘僱傭’整個汝南郡的百姓替他長沙義師製造弩矢,這豈非是一石二鳥的妙計麼?——汝南的百姓得到了糧食,人心愈發穩定;而他長沙義師也不必白白付出糧食,得到了穩定而持續的箭矢來源。
『難怪那周虎建議我多打造弩具……』
儘管心中不甘,但項宣不得不承認,那個該死的傢伙考慮地真的仔細,簡直滴水不漏。
思忖半晌,項宣滿臉凝重地問何璆道:“那他可說……不,依你之見,我長沙義師幾時可以踏出汝南?”
見項宣改口,何璆莫名地笑了一下,旋即正色說道:“最起碼要有足以擊敗南陽、潁川其中一方的實力。”
“……”
項宣長長吐了口氣。
不得不說,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就現如今來說,他長沙義師擋住王尚德麾下的南陽軍勉勉強強,畢竟防守方有一定的優勢,但倘若對手是潁川軍,說實話哪怕是刨除了那周虎,項宣心裡也沒什麼把握。
畢竟當年可是有那麼多他義師的將領投誠了潁川,不說其他人,單單一個周貢,項宣想要擊敗對方就沒那麼容易。
於是他心底已經把潁川給排除了,選擇了“擊敗王尚德、‘驚’退潁川軍”這條途徑——他相信,一旦他擊敗了王尚德,潁川郡肯定會被‘驚退’的,否則那周虎在搞什麼?
不過……
『那周虎到底在做什麼呢?他不是晉國的官員麼?不是那陳太師的義子麼?他為何要暗助我?』
項宣抬頭深深看著何璆。
平心而論,他事到如今仍對那周虎抱持深深的戒心,但同時他也不能否認,那周虎假借何璆之口轉達給他的建議,足可謂是金玉良言,是對他長沙義師極大有利的建議,即便他不忿那周虎似乎試圖暗暗擺佈他,卻也不憋著心火接受對方的建議。
那麼問題就來了,那周虎為何要暗助他?
究竟是那傢伙其實深藏禍心,亦或那傢伙其實也不滿晉國?——仔細想想,這倒也並非沒有可能,畢竟那周虎是山賊出身,對晉國應該本身就沒有多少忠誠……
可他傢伙又是那位陳太師的義子,這……
項宣越想越感覺混亂。
心煩意亂之下,他忽然盯著何順看了半晌,旋即用嚴肅的語氣問道:“何璆,項某可以信任你,信任你南陽義師麼?”
可能是沒想到項宣會有這一出,何璆微微一愣,旋即他端正神色,朝天豎起三根手指,對天起誓道:“項帥完全可以信任我,可以信任我南陽義師,何璆與我南陽義師,將會是項帥堅定不移的同盟,除非項帥他日遭晉軍擊敗,獲勝無望,否則,我何璆與我麾下南陽義師,絕不會背棄項帥!……若有違背,神人共戮!”
“……”
項宣的眼眸中閃過幾絲驚訝。
他也沒想到何璆竟然會如此鄭重地對天起誓,甚至於把誓言說得如此‘直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