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而言之,只要能斷了泰山賊得到糧食的渠道,泰山賊必然會受到巨大的削弱,甚至於崩離散夥。
至於這群人到時候是否會鋌而走險,下山搶掠縣城,這正是陳太師希望看到的。
那麼,如何確保泰山賊無法搶掠山東各縣,無法搶掠到足夠的糧食呢?
陳太師與薛敖、章靖、王謖、毛錚父子幾人,立刻就聯想到了趙虞所在的潁川郡……
毫不誇張地說,潁川郡稱得上是晉國如今治安最好的郡,大大小小的流寇都不敢到潁川郡送死。
看看潁川郡的兵力就知道了。
潁川郡的兵力大致可分三級,即縣級、部級、郡級。
最低的是縣級,即二十個縣的常駐縣軍,大概二千人到三千人。
往上是部級,目前總共三個部,西上部都尉陳陌、東上部都尉褚燕、南上部都尉王慶,這三人分別執掌近萬軍隊,各自駐紮在潁川西部的昆陽、東部的鄢陵,還有南部的召陵。
若各縣的縣軍不足以抵抗進犯的賊軍,按照規定先向這三位上部都尉求救,而陳陌、褚燕、王慶則立即率軍增援。
其實這兩級,就足以應付絕大多數的寇情,包括伊闕賊、臥牛山群賊。
而在郡級以上,還有郡級駐軍,那就是趙虞親自統帥的許昌郡軍,滿編五萬,目前編制三萬人,平時由張季、曹戊、周貢、廖廣、田欽等人分別執掌一部分兵權。
許昌郡軍出擊,就意味著潁川郡陷入了波及整個郡的大事,比如像曾經關朔、陳勖等義師的進犯,而就近兩年來說,許昌郡軍除了日常操練,唯一參與的大事就是協助春耕與秋收。
別看不出動,但卻是整個潁川郡的底氣所在。
而這縣級、部級、郡級三個級別的駐軍,即構成了潁川郡的衛戎力量,也是潁川郡現如今固若金湯的原因。
陳太師反覆思忖,覺得這個構想非常不錯,因此最終決定效仿潁川郡的做法,大幅度擴編各縣守軍,最起碼也提到兩千人至三千人的水準——至少當賊軍前來進犯時,這些守軍能守個一兩日,支撐到薛敖、章靖、王謖率軍前去援助。
雖然一個縣配置兩三千名縣卒確實有點出格,但考慮到近幾年是非常時期,陳太師認為也應該變通一下,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山東各縣繼續跟個篩子似的,任由泰山賊橫行無阻吧?
基於以上原因,陳太師今日將臨近泰山的各郡縣官召集至臨淄,一方面寬恕其中某些人,令其放心大膽與泰山賊割裂,另一方面,也是希望各縣儘快將縣軍訓練起來,以便他幾個月後從飛狐關回到山東時,這邊有足夠的官兵能助他將泰山賊一舉剿清。
當日,陳太師令士卒搬來一尊銅鼎,鼎內放置炭火。
他叫各郡縣的官員依次進入空無旁人的偏屋,用屋內早已準備好的筆墨紙張,寫下其曾被迫答應作為泰山賊內應的種種,然後帶著這份‘罪狀’走出屋外,其餘同僚的目視下,投入熊熊燃燒的銅鼎內,意味拋卻先前的罪過,既往不咎。
當然,倘若是問心無愧的,只需將白紙投入火中即可。
由於陳太師事先規定每人進屋後必須呆足一小炷香的時間,且出屋後也不許向眾人攤開紙上的內容,因此這幾十名各縣官員,到最後也不知他們當中究竟有幾人曾答應作為泰山賊的內應。
但他們還是察覺地出來,其中有幾位同僚彷彿是卸下了無形的枷鎖,明顯輕鬆許多——當然,他們也不會傻到去詢問了。
老太師已經說了,先前的事過錯在他,其餘人既往不咎,那就按老太師所言將此事揭過不提,莫要再多生事端。
而這些鬆了口氣的官員當中,就有臨淄縣尉魏休。
不得不說,這魏休可不傻,當初他答應作為泰山賊的內應,那是因為他認為當時是泰山賊的‘贏面’更大,薛敖、章靖顯然是疲於應付,可今日,陳太師一番安排,幾乎就等於將泰山賊此前在內應方面的努力,通通都給抹去了。
而更關鍵的是,陳太師已經想到、並且提出了壓制泰山賊的策略。
這樣一看,似乎現在是陳太師這邊的贏面更大——該說不愧是陳太師麼?
當晚,魏休輾轉反則。
次日,陳太師便帶著毛錚,帶著韓張氏、韓琦、韓芸母子三人,在若干護衛的保護下踏上了前往飛狐關的旅程,留下薛敖、章靖、王謖繼續在山東,操練軍卒,等待年後,待老太師從中山郡返回山東之後,再發動針對泰山賊的全面圍剿。
此後僅兩日,陳太師在臨淄的舉動,還有他‘擴編縣軍’的命令,便傳到了泰山賊軍師張翟的耳中。
『擴編縣軍?』
微微心驚之餘,張翟的面色亦變得有些奇怪。
若他沒有記錯的話,當年臥牛山群賊襲擾潁川郡時,潁川郡的那位周都尉,就採取了‘擴編縣軍’這條策略……
而問題就在於,那位周都尉的‘擴編縣軍’策略,恰好就剋制目前的泰山義師,剋制了那位周都尉此前給他提出的種種建議與策略。
這就很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