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看同樣是手握兵權,但涼州楊家的情況卻與陳太師、陳門五虎截然不同,畢竟陳太師乃是先帝的養子,是當今天子名副其實的手足之臣,儘管天子平日裡大多時候都不待見陳太師,但毫無疑問天子最信任的人仍舊是陳太師。
而陳太師也從未做出讓天子生的事,從不干涉皇室內事,從不在朝中結黨營私,甚至就連五個兒子,也在他的授意下,娶了尋常人家的女兒,總而言之,陳太師在朝中恪守絕對中立,除了忠於國家、忠於天子,絲毫不做他想。
這也是東宮與三皇子從未將陳太師視為敵人的原因,也是性格惡劣如薛敖可以不甩東宮的原因——因為東宮也知道,陳太師與陳門五虎不會成為政治上的敵人。
但三皇子李虔的母族涼州楊家卻不同,楊家在政治立場上是偏向前者的,因此他日只要東宮繼承了皇位,肯定會對涼州楊家抱持警惕,甚至於嘗試去削弱。
同理,只要楊家還在,縱使李虔退出皇位之爭,也很難取信東宮。
這一點,無論是三皇子李虔還是他背後的涼州楊家,自然心知肚明。
當然,雖說退無可退,但李虔本人想要爭奪皇位,以及涼州楊家也希望外孫、外甥去爭奪天子之位,卻也是事實。
見李虔目不轉睛地看著,彷彿在等著自己的回應,李奉略一思忖,微微點頭說道:“三殿下的苦惱,李奉亦能理解……”
“子承能體諒自然最好。”
李虔微笑著點點頭,旋即沉默了一會,似乎是在想著措辭,直到片刻後他忽然問道:“祥瑞現如今就住在那周虎的府上?”
“是……”李奉點了點頭。
“哦。”李虔再次點了點頭,好似對此有些興趣:“未出嫁的女子,就這麼貿貿然搬到陌生男子府上,這在外人眼裡可不是什麼好事呀。你父與你母,是打算將那周虎收為女婿麼?”
李奉當然知道李虔這是在套他的話,不過他也不在意,畢竟他妹妹祥瑞與那周虎的事,根本不可能瞞過人——倘若不是準備將那周虎收為夫婿,堂堂公主,怎麼可能搬到陌生男人的府上居住呢?別說其他人,就算是他父母鄴城侯夫婦也不會答應的。
李奉相信,他昨日去見天子時,大概天子也已猜到了這件事,只不過出於某些原因沒有深究罷了。
當然,究竟是什麼原因,李奉也不得而知,或許是陳太師在這件事上的承諾?
他思忖了一下,如實說道:“家父與家母,去年就已見過那周虎,且家母當時還詢問了祥瑞的意思……對於周虎,我家中無不滿意,自也希望他與祥瑞的事能早日定下來,但……”
他攤了攤手,沒有再說下去。
李虔笑著點點頭,露出一副‘我懂’的表情。
對於李奉沒有言及的內容,他倒是也不難猜測,無非就是來自兩個老頭的阻力麼。
他思忖了一下,忽然笑著說道:“其實我倒是覺得,祥瑞與那周虎倒也般配。這樣吧,若有機會的話,三伯我替你等向父皇說說情,成就祥瑞與那周虎的好事……”
『不愧是兄弟,這話說得也一模一樣。』
聽著三皇子李虔那與太子李禥幾乎一模一樣的承諾,李奉暗自冷笑。
但不可否認,就他們彼此以往僵硬的關係而言,這倒也不失是一個拉近彼此關係的突破口——至於成不成,另說嘛,說到底東宮與三皇子只是想借這件事釋放和解的善意而已。
在這種情況下,李奉自然也不會傻乎乎地拒絕,當即展顏說道:“倘若如此,我代祥瑞謝過。”
“那倒不必。”李虔擺了擺手,很直白地說道:“我也不瞞子承,祥瑞若下嫁了周虎,從此搬離了皇宮,對三伯我而言,亦無疑是少了一樁心事……”
『你倒還真實誠……』
李奉臉上稍稍露出了幾許古怪的神色。
也不知李虔是否注意到了李奉的異色,他自顧自又說道:“……總之對於你我兩家而言,這是兩全其美的事,自然不能算作三伯向祥瑞、向你家的賠罪。不瞞子奉,三伯我今日前來,是想要彌補昔日對你家的虧待,以及對祥瑞犯下的過錯,若子承有什麼要求,大可提出來。”
“三殿下言重了……”李奉拱拱手正要婉言相拒,卻被李虔開口打斷:“子承,三伯我今日前來,是誠心想要彌補舊日的過錯……還是說,子承不肯原諒三伯?”
“這……”
李奉故作猶豫,半晌後拱手說道:“請三殿下明鑑,一直以來,無論是家父家母,亦或是我兄弟二人,都從未想過與三皇伯為敵。……當然,也不想與東宮為敵。一直以來,我家都只是希望能將祥瑞接回家中……”
“唔……”李虔微微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