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就在趙虞起身整理身上衣服褶皺的時候,何順領著李奉來到了屋內,只見那李奉率先行禮,口中笑著說道:“打攪周都尉,實在過意不去。”
“哪裡哪裡。”
趙虞笑著將李奉請到桌旁就坐,吩咐何順奉茶。
隨後,二人便聊了些無甚營養的話題,比如趙虞問李奉,昨晚歇息得如何呀,又說寨裡簡陋,招待不周請世子多多包涵等等,而李奉亦禮貌地回應,看似聊了許多,但其實都是沒什麼營養的客套話,只能說是接下來的開場白而已。
不多時,何順便端來了茶水,李奉道謝一聲端過茶水,旋即,神色亦逐漸變得嚴肅起來。
他對趙虞說道:“昨日我與祥瑞交談了一番,據舍妹所言,試圖加害她性命的人,叫做蔡錚,此人或乃太子的人,或乃三皇子的人,不知此事是否屬實?”
見終於說到正題,趙虞抖擻精神,順著李奉的話正色說道:“此事我亦不甚瞭解,此乃楊定所透露……”
說著,他便將當日發生在那間哨屋的事告訴了李奉,他甚至沒有省略楊定識破祥瑞公主在密室的那部分。
李奉平靜地聽完趙虞的講述,旋即淡淡笑道:“這個楊定,倒也狡猾,見勢不妙便拋棄了那蔡錚,還故意透露了那蔡錚的底細……不過他明知祥瑞在側,卻還要說那些傷人的話,著實讓我有些憤慨。”
趙虞驚訝問道:“世子似乎對那楊定有什麼成見?”
李奉搖搖頭說道:“也談不上什麼成見,我甚至都未與他打過照面。……無非就是從旁人口中得知舍妹曾經仰慕這位昔日的‘邯鄲神童’,我便特地派人去打探了一番……祥瑞與這樣的人斷了來往,也好。”
見此,趙虞愈發好奇了,忍不住問道:“我觀世子,似乎對那楊定成見不小啊,既然如此,此前為何不勸阻呢?”
“勸阻?”
李奉苦笑著搖了搖頭,解釋道:“昨日下午,想必周都尉也看出來了,祥瑞雖然尊我為兄長,但其實與我並不親近……”
趙虞點了點頭,奇怪問道:“這是為何?”
“因為她出生後不久,大概七八個月大的時候,就被陛下派人帶入了王宮……”抿了一口茶水,李奉繼續說道:“隨後那些年,祥瑞便一直住在宮內,逢年過節亦不歸家,想要見她一面……”
他搖了搖頭,微微嘆了口氣。
“並不容易?”趙虞猜測著問道。
李奉聞言看了一眼趙虞,搖搖頭解釋道:“不容易那倒不至於,家父亦是皇子,無論是進宮覲見陛下,亦或是探望舍妹,倒也不會有什麼阻礙,只是……會引來一些不必要的猜忌,某些人的猜忌。”
“比如太子?”趙虞試探道。
“呵呵。”李奉笑了兩聲,既不承認亦不糾正,算是預設了。
此時趙虞才明白,為何馨宮女在祥瑞公主身邊伺候了將近一年,卻不曾見過眼前這位鄴城侯世子。
很顯然,鄴城侯一家為了避免遭到太子或三皇子的猜忌,儘量減少了進宮的次數,無論是覲見天子,亦或是探望自家女兒、自家妹妹。
想到這裡,趙虞便皺起了眉頭。
要知道,此前他可是打算著借祥瑞公主這條線搭上鄴城侯一家,然後再借鄴城侯李梁介入王室的內爭,透過扳倒太子以及那位三皇子而令晉國陷入混亂,可如今一瞧,鄴城侯一家似乎被太子壓得死死的,那他的謀算豈不是成了泡影?
『真的要投奔太子與三皇子麼?』
趙虞再次皺了皺眉。
投奔鄴城侯一方,他有前置優勢,即他搭救了祥瑞公主,且那位公主雖然稱他為大惡人,但內心深處還是對他報以信賴,這份來自公主的信賴,就決定他能躋身於鄴城侯一方的核心層。
可投奔太子與三皇子,他卻沒有這樣的優勢。
雖說他地位不低,既是潁川都尉又是陳太師的義子,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可以躋身於太子一方或三皇子一方的核心決策層,更別說他還剛剛挫敗了這兩位殿下想要趁機剷除祥瑞公主的陰謀——若非他後臺硬,那兩位殿下估計不敢動他,說不定趙虞就得考慮一下後事了。
當然,也不是沒有挽回的餘地,只要趙虞與蔡錚合作,透過某些手段除掉那位公主即可,但他並不想那樣做。
畢竟他覺得,那個蠢公主‘罪不至死’,還未令人憎惡到不惜殺掉的地步。
相反,那位公主近段時間的表現,反而讓趙虞有所改觀了。